生活在菲律宾｜街边老人卖椰子，坚持要教我怎么选最甜的 - 菲华论坛

午后有风，光在薄云里打了个盹.
我站在街角的阴影里，看见老人把椰子一只只摆正.
塑料椅子发出旧骨头般的响声，吉普尼的喇叭像远处敲碎的锡器.
他坚持要教我，怎么选最甜的.
要听，要敲，要看壳上的小孔是不是更靠近彼此.
他说声音要圆，像深井里掉下一枚硬币.
我把手机调成静音，还是能感觉到它在口袋里轻轻颤一下.
外卖提醒闪过，薯条的图标像一只匆忙的小鱼.
我没点开，大概是怕油味把椰子的清凉撕破.
他把耳朵贴在椰子上，像在听一只睡着的鸟呼吸.
我看见他指尖的茧，颜色像退潮后露出的礁石.
他笑，又不真笑，只说，年轻人要学会慢一点.
风从海那边来，带着盐和汽油混合的味道.
太阳很白，白得像被洗过太多次的衬衫.
我口渴，却不急，也只是让舌头在牙缝里找水的影子.
他敲了第三只，声音沉，像一盏小钟落到掌心.
这只甜，他笃定地说.
我点头，心里却想起北方的冬天，雪在窗台上捂出一圈水迹.
小时候，母亲挑西瓜也这样，拍两下，贴耳听，又让给我.
我总以为甜是随手就会来的东西.
后来才知道，需要耐心，需要对声音的偏爱，需要不被别的响动诱惑.
刀子划开的时候，有一个很轻的嘶嘶，像纸被月光弄皱.
椰水贴着唇，是凉，是淡，是往后退一步的甜.
老人说，甜不是多，是正好.
我递给他钱，他推回来一点，像把潮水推回去.
又塞给我一根吸管，说，慢慢喝.
我说，好，其实听起来像在和很久以前的自己说.
街边突然热闹起来，孩子们追着一只风筝，线拉得很紧.
我的影子被车灯切成两半，在地上又合上.
我想，人生大概也这样，一分一合，有声有息.
手机又震了一下，促销的红点在屏幕角落一闪.
我没理它，看老人把摊子收得很慢.
慢得像在给傍晚打补丁.
回去的路不长，风一直往胸口里吹.
我舔了舔唇边的盐，才发现甜已经不在嘴里，却在走路的步子里.
也只是在心里点了点头，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