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马尼拉街头，三轮车司机用歌声唤醒了沉睡的城市 - 菲华论坛

天色尚浅了些，我在窗边喝着昨夜剩下的咖啡，冷掉的酸香像一阵轻微的潮水.
空气里有汽油味与海盐味，像旧照片的双重曝光，让人想起一个不肯承认姓名的清晨.
我听见他了，三轮车司机，哼一段老歌，像从铁皮屋檐滴下的水.
街角的摊贩还没完全醒，锅里油温低，翻起一层不情愿的光.
面包店提前烤好pandesal，热气里有淡淡的糖，也只是维持人心平稳的借口.
我想起远方的早餐，稀饭，酱油，一把葱花，大概是另一种方式的清白.
他的歌拐进巷子，又折回马路，像一条不确定的河.
副歌处忽然拔高，有点破，有点真，像一个人承认自己的疲惫.
我在窗台上敲指节，节拍不稳，心事也不稳.
他在车把上系了一条红布，被风吹得像一面很小的旗.
我看见轮子卷起灰尘，也卷起细碎的阳光，像毫不相干的祝福.
街犬跟在后面跑两步，又停下，仿佛明白什么，又仿佛无所谓.
我想到迁徙，想到护照上的章，像一串小小的锈.
有人说这里是“他乡”，那里是“故乡”，词语像两块硬糖，含久了都变得相似.
倒也不是非要选边站，只是脚下的砖总在轻轻移动.
电线像乐谱，麻雀是随手落下的音符.
吉普尼的车身彩绘在光里抖了一下，天使，火焰，岛名，都是热闹的寂静.
我心里有个空位，给今天，给另一个版本的我.
司机唱到结尾，嗯，他没有结尾，只是换了口气.
他在拐角处停一停，向摊主点头，买一根香蕉，像给清晨盖章.
我忽然想笑，又没有，只把杯底残渣轻轻转了半圈.
电话里传来母亲的语音，问我吃了吗，声音越过海，像潮水退到脚踝.
我说等会儿，买点taho，再去上班，也只是拖延与世界握手的一分钟.
她沉默，我也沉默，沉默像在屋里走动的影子.
他又唱了，歌词里有“回家”，像不肯散场的回声.
我对着窗外说了一句听不见的话，把门关上.
然后下楼，把硬币放进掌心，像握住一小块滚烫的今天.
清晨终于醒了，或者被假装醒了，也好.
街声，海声，歌声，并排走，谁也不催谁.
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