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虐暴力与精英主义，菲律宾兄弟会文化的AB面

同感丶

菲律宾内湖省一名12年级的学生，申请加入兄弟会（tau gamma phi），在该兄弟会专门举行的迎新仪式（hazing）中，因不堪仪式中的各种凌虐手段，最后在一条水沟里发现了其伤痕累累的尸体。

在菲律宾，每年几乎都有新生因为参加兄弟会迎新仪式而被凌虐致死的新闻发生。

即便每年都会有兄弟会凌虐新人致死的恶性事件发生，但是菲律宾的兄弟会依旧全国各地开花，各地不同的兄弟会/姐妹会依然通过种种充满凌虐意味的入会仪式，招收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

是什么原因，导致这种源自北美校园的兄弟会文化，在菲律宾异变成为带血的兄弟情谊呢？

首先科普下兄弟会和姐妹会（英语：Fraternities and Sororities），不论是何种兄弟会/姐妹会，无一例外以希腊字母命名，并一起通称希腊字母社团（Greek Letter Organizations, GLOs） 。



众多的菲律宾兄弟会/姐妹会徽标。

在拉丁语中，Frater和Soror分别代表“兄弟”（Brother）和“姐妹”（Sister）。兄弟会是一种以兄弟情谊为基础招收在校学生的学生社团组织。

在北美，兄弟会一般意指大学中的希腊社团，属学生社团组织，漂洋过海来到菲律宾后，发展到少数高中也有类似的组织。

在菲律宾，校园内的兄弟会，主要以人际关系为主。大多数的兄弟会属社交性质，通俗的说，就是不同圈层出来的年轻人，在校园中抱团取暖，对内建立人生早期朋友圈，对外摆谱装B的组织。

按照菲律宾的教科书划分，菲律宾的社会阶层大体分为五个阶层，SO，菲律宾的兄弟会大都也是同阶层/相邻阶层的聚合产物——中上阶层的孩子所聚合的兄弟会，大家碰头在一起，搞成团团伙伙的小圈子，只是为了更好的沆瀣一气闷声发财。

这方面的参考样板，可以看一部20年前的动画片，柯南剧场版《贝克街的亡灵》。



这虽然是一部20年前的老电影了，BUT今天看来，这部动画片剧场版里的某些台词，依旧无比犀利。

“人在出生时就已经决定他的一生了。”这话听起来相当刺耳，但却不得不承认这是现实社会的一部分映射。

中高层阶级阶级固化，贵族的后代依然是贵族，富二代的后代依然是富二代。



“伴随着这种世袭制，人类的错误历史也将不断地重演。政治家的儿子将成为政治家，银行家的儿子也会成为银行家，这样下去，无论过多久，日本还是不会改变。”

犀利，无比的犀利。

至于中下圈层的孩子们，通常也会聚合在一起，加入兄弟会抱团，以此作为获得主流社会认可的手段，这种的兄弟会，通常成为更多的街头帮派温床。

无论兄弟会的圈层如何，通过加入源自美国，菲律宾日益壮大的希腊字母兄弟会，这些年轻人与当权者和网络建立了联系，因为加入兄弟会，通常而言，可以实现一种鲤鱼翻身的境遇改变，因此兄弟会在菲律宾，逐渐异化到追求难度的新人入会仪式，以及宗教的祭祀奉献理论，两相混合之下，导致了菲律宾的兄弟会，入会仪式追求越来越不能完成的难度。

入会过程中的凌虐暴力与祭祀牺牲的冲突和张力，让兄弟会的老成员心有戚戚，也让新会员变相更加珍惜兄弟会的这一金字招牌，让凌虐升华成为一种牺牲和奉献——通俗来说，表现为挺过去海阔天空，人生从此向上一大步，前途一片光明，而眼下的各种变态折磨，只不过是一种上天施加的考验。

SO，这就可以解释兄弟会每年下学期招募新成员（Rushing）时，难度为毛越来越高，越来越变态，如果难度降低，之前被虐的老会员也会拍桌子不干。

兄弟会成员自己会解释入会仪式的重要性，因为这种兄弟之谊，只能通过在巨大困难中，通过共同经历才能形成。他们将“仪式”和其他传统视为他们的共同点，并将其描述成为兄弟情谊的一部分——一起打过仗，一起追姑娘，一起被受虐，一起坐朝堂。

一个艰难的申请过程可能会让很多人失望，但它实际上可以鼓励一些人，对他们来说，如此艰巨的任务可以提升兄弟会的神秘感，给他们吹牛的权利，并验证他们面对困难的能力——以及给予同一会内的兄弟背书，老子靠得住，放心来下注。

这并不是彩荣的杜撰，事实上，当兄弟会成员成为政治领袖时，他们会表现出类似教父电影中黑手党的行为，即对他们的“兄弟”给予好处和偏好。

当小圈子的兄弟获得好处，意味着国家利益不断被牺牲，因为当权者的国家意识和是非观念，被兄弟会兄弟的私人利益冲淡或妥协。

SO，这样的结果就是，菲律宾的公务员心目中，埋下了根深蒂固的文化基因——“关系”，不同于国内由同乡同事同年等构建的关系网，这里的关系，更多是一种兄弟会的小圈子文化，关系胜过政府服务的专业水平和处世良心。

一个被选举或任命为拥有权力的兄弟会成员，天生就有动力将公职、工作和利益分配给同伴。

当一个人是当权者也所属的兄弟会的成员时，前者往往可以受到后者的刻意照顾，否则，在所属的兄弟会里，就会被风评不是好兄弟，有违兄弟情谊，这也是无数兄弟会拿自己的成功人士做兄弟榜样，吸引新人络绎不绝入会的动力所在。

在菲律宾，这种情况的严重程度，哪怕是政治家族成员，也无法幸免，众多兄弟会都是如此，尤其是来自菲律宾大学、马尼拉雅典耀大学以及UST等顶尖学校的兄弟会。

从某种程度而言，兄弟会对于政府职能的破坏，已经不亚于政治王朝对于这个国家政治生态的破坏，如同一场久远的瘟疫般，长久以来的兄弟会文化，已经破坏了从戒严军管到现任民选总统的政府机体。

从前任毒菜总统费迪南德·马科斯 (Ferdinand Marcos) 开始，其在稳定坐庄之后，就将商业垄断权授予了他的 Upsilon Sigma Phi 兄弟会兄弟，而其兄弟会内的其他兄弟，也被马科斯塞满了最高法院和他政府中的各个角落。

在随后的政府中——科拉松·阿基诺、菲德尔·拉莫斯、约瑟夫·埃斯特拉达、格洛丽亚·阿罗约和贝尼尼奥·阿基诺三世——一朝天子一朝臣，众臣皆源兄弟会。

与总统同一个“兄弟会”的参议员、国会议员和内阁部长，利用他们的影响力让他们的“兄弟”被任命为各个政府部门的要害岗位，只因为他们彼此是“兄弟”。

即使到了当下的大统领杜特地，他通过任命他自己的兄弟会成员担任重要的政府职位，从司法部、移民局、证券交易委员会、保险委员会、社会保障部、反洗钱委员会、菲律宾娱乐和菠菜委员会、国家烟草公司等，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上行下效依然在继续，这也导致了每年的菲律宾新闻里，多多少少都会有新生因参加兄弟会，未通过考验而死亡的新闻报道。

在受害者家属年复一年的追求正义的呼声中，兄弟会的成员们，肮脏的政治家的儿子，还会成为肮脏的政治家，满脑子赚钱的医生世家，最后还是会孵化出沾满铜臭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