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犯罪团伙年入超6500亿，区域合作成各国遏制跨国罪案的唯一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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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2月，菲律宾移民局将180名牵涉非法网络菠菜和人口贩运犯罪嫌疑人遣返回中国。

2023年以来，数起有中国背景的大规模洗钱案被新加坡、泰国、柬埔寨、澳大利亚警方侦破。这些涉案金额巨大的洗钱案，往往与中国人或者说华人为主体成员的东南亚跨国犯罪活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遍布全世界的电信诈骗；比如菲律宾、柬埔寨、缅甸随处可见非法网络菠菜及诈骗园区；比如，东南亚与华人相关的绑架勒索赎金事件等等。

这些犯罪活动本来就是跨国的，受害人与犯罪人分别在不同的国家，犯罪行为通过网络、移动通信等方式实施。对于单一受害人来说，根本没有能力锁定具体的犯罪人，至于追回损失、获得赔偿就更不用提了。对于各国警方来说，此类跨国犯罪案件疑难复杂，需要跨国合作，侦办难度大，证据不容易固定。


2022年8月，几名深陷柬埔寨菠菜园区的台湾青年被解救回台。

另外，由于跨国犯罪团伙实施的犯罪，往往在一国属于犯罪可在另一国却是无罪的，因各国间法律的不同而产生的漏洞，也成了跨国犯罪团伙滋生的“沃土”。

以上种种，让东南亚地区的跨国犯罪团伙的势力正在坐大。而拥有了跨国犯罪网络的灰黑产团伙，其洗钱规模是空前的，其洗钱模式也往往体现出跨国的特点。他们善于利用加密货币等科技手段洗钱，在一国打击力度增大时，可以轻易转移阵地，潜入另一国。

2013年8月，新加坡警方侦破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洗钱案，涉及金额高达28亿新元（约人民币106.4亿），10名有中国背景的外国人落网。从新加坡警方披露的案件信息看，涉案外国人几乎均为拥有其他国家国籍或居留权的福建安溪人，其中9人持柬埔寨护照，他们通过在菲律宾和柬埔寨的诈骗和网络赌博等非法活动，再利用各种渠道把不义之财洗白。而他们在东南亚的网络菠菜和诈骗生意，至今仍在运行中。



2023年10月，澳洲警方侦破一起该国最大规模洗钱案，逮捕7名嫌犯，其中4人是中国人。这个团伙在近三年里转移约100亿澳元（约人民币471亿元），洗钱近2.3亿澳元。据澳洲警方披露，其不义之财同样主要来自网络诈骗，也有烟草走私、暴力犯罪和毒品交易的收益。

早在2023年2月澳洲警方就曾粉碎了一个中澳跨国洗钱团伙，他们协助多个国际犯罪团伙洗钱，帮助试图规避中国金融监管和外汇管制法规的富豪把资金转移到境外。

2023年10月，中国和菲律宾携手瓦解一个在马尼拉运营涉嫌人口贩卖和网络诈骗的犯罪团伙。菲律宾移民局于上月中旬将180名涉案人员返遣中国。


2023年10月25日，澳洲联邦警察突袭在全澳拥有12个经营店面的长江换汇。图为警方突袭昆州阳光海岸的一家长江换汇门市。

国际知名新闻周刊《经济学人》发表于2023年12月的一篇报道指出，这些跨国洗钱团伙最初起源自10年前中国政府打击贪腐，此后慢慢与东南亚跨国犯罪活动产生联系。

过去，中国一些富人为非法转移资金和一些贪官为匿藏赃款，经常在澳门赌场通过中间人将大笔款项转移海外。中国政府开始大力反腐和管制资本流出后，非法资金失去了澳门赌场这道出口。


狱中的洗米华。2023年1月18日，洗米华因为创立及领导犯罪集团、不法经营赌博、巨额诈骗等罪名成立，在澳门法院被判处入狱18年，并须向澳门政府、5家濠赌牌主分别赔偿65亿港元和21.5亿港元。

之后，东南亚一些国家的合法离岸菠菜业，成了非法转移资金的新出路。例如，菲律宾2016年发放多张离岸菠菜牌照，其中不少业者的幕后操盘者就是中国人，而大量中国资金通过这些所谓的网络菠菜公司借到菲律宾转移至海外。

美国丹佛大学研究东南亚中国资金流动的学者坎巴（Alvin Camba）的研究显示，菲律宾离岸菠菜业高峰期有250至300家网络菠菜公司，大多与中国网络赌博有关联，同时很多也是洗钱渠道。合法的离岸菠菜公司也被用来掩饰其他犯罪，尤其是网络诈骗。



2023年2月1日，澳洲警方在悉尼的一次大规模行动中逮捕了9名中国籍嫌犯，并查封了至少价值1.5亿澳元的资产，包括多栋豪宅、大楼、土地以及奢侈品。据说这个洗钱团伙与洗米华有长期的合作关系。此外一名涉嫌洗钱的中国籍男子被警方从其豪宅带走。

研究金融犯罪的“全球进步中心”创始人戈尔（AmandaGore）说，菲律宾政府在新冠疫情爆发初期收紧离岸菠菜业牌照的发放，并加大对非法网络菠菜和网络诈骗的打击力度，之后一些华人为主跨国犯罪团伙转移到柬埔寨、老挝和缅甸等地。

在柬埔寨，这些犯罪团伙以西哈努克港为据点，继续从事非法网络赌博和诈骗等活动，还涉嫌贩卖人口和绑架。



2022年5月在柬埔寨西哈努克港拍摄的照片显示，一些建筑物被用作诈骗中心，建筑物被高高的围墙和带刺铁丝网围起，阳台和窗口有密密麻麻的铁栅，防止园区人员逃走。

迫于国际压力，柬埔寨2022年下半年开始严打网络诈骗、电信诈骗等犯罪活动，犯罪团伙转移到缅甸。

缅北边境地区长期由少数民族武装、军阀、毒枭等实际控制，过去是罂粟产地和世界海洛因中心，而现在是国际诈骗中心。据估计，缅北有至少1000个电诈园区，至少12万人被关押在那里从事犯罪活动，当中大部分是中国人。被骗的受害人大部分也是中国人，世界各地有不少华人受害者被骗走巨款。

中方多次要求缅军政府打击犯罪团伙。缅甸少数民族地方武装组织2023年10月底向缅军发动强烈攻势，也打击当地的诈骗和人口贩卖活动，许多受害者因而获救。面对中国政府的压力，缅军政府也开始缉拿诈骗团伙。


2023年10月25日，澳洲联邦警察在墨尔本Glen Iris地区逮捕了一名涉嫌洗钱的中国籍男子。

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UnitedNations Office on Drugs and Crime）2023年9月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东南亚有组织犯罪团伙的收入已达到前所未有的水平，堪称富可敌国。他们在东南亚的诈骗和非法网络菠菜等犯罪活动可产生75亿至125亿美元（约人民币534.75亿至6506.125亿元）收入，相当于老挝或柬埔寨国内生产总值（GDP）的一半。老挝和柬埔寨在2021年的GDP分别是188亿美元和270亿美元。

这样庞大的犯罪所得，意味着很难凭借一国政府以独力扫除这些跨国犯罪团伙。

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的反洗钱兼反恐融资顾问菲奥罗尼（Fabrizio Fioroni）表示，该部门发现过去几年东南亚的跨国有组织犯罪形势发生了剧烈变化，犯罪集团非常有效地利用科技和网络空间，结合诈骗中心和网络赌博，进行各种犯罪活动。



网络金融和加密货币越来越频繁地被用于跨境洗钱和转移资金，难以追踪和拦截资金流向成了各国警方办案时的难题。

跨国合作目前已有成功案例。2023年10月22日以来，菲律宾和马来西亚警方，在一起绑架撕票发生在马尼拉，而勒索赎金发生在马来西亚的跨国掳人勒索赎金案中合作，通过追踪用于支付赎金的加密货币USDT的金流，获得了一些关键线索并锁定若干名犯罪嫌疑人。



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反洗钱兼反恐融资顾问菲奥罗尼2023年3月在泰国参与一场对话会，与澳洲、泰国、老挝、柬埔寨和越南的政府机构代表，讨论跨国有组织犯罪和洗钱对菠菜业的影响。

菲奥罗尼表示：“重要的是必须认识到，洗钱不只是一个区域问题，也是一个全球问题。它反映了更广泛的经济趋势，突出了这一全球挑战的相互关联性。”

他还说，非法网上赌博和洗钱等跨国犯罪是非常复杂的挑战，本区域一些国家在专业能力、监管框架甚至更基本的治理方面面临重大制约，尤其是在许多犯罪团伙活跃的边境地区。犯罪团伙非常善于利用这些漏洞，当他们在某一国所面对的执法压力增大时，就会转移到另一国家。

菲奥罗尼强调，改进立法和监管框架，以及落实反洗钱金融行动特别工作组的建议非常重要。由于结合科技的犯罪活动快速发展和变化，因此各国执法当局还须打破常规思维，建立起专门调查能力。


新加坡警方从洗钱案嫌犯处扣押的名贵包包及首饰。

东南亚区域诸国携手合作，拟定全面的应对措施和解决方案，成立跨区域议事协调机构，以避免跨国犯罪问题从一个地区转移另一地区的情况发生，已成唯一办法。只有这样才能有效打击跨国犯罪问题，遏制目前跨国犯罪猖獗的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