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吉普尼登上了《纽约时报》头版——全球燃料价格飞涨威胁生计和社会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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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登在7月3日纽约时报头版的本文及菲律宾吉普尼司机

本文是纽约时报资深记者帕特里夏·科恩 (Patricia Cohen，1960年3月出生)的作品。科恩女士于1997年加入纽约时报，担任创意编辑，创建艺术与创意栏目，著有《在我们的鼎盛时期：中世纪的迷人历史和充满希望的未来》；后来又成为纽约时报驻伦敦经济记者。本文原题为《Skyrocketing Global Fuel Prices Threaten Livelihoods and SocialStability——Around the world, from South Asia and Africato Europe and Latin America, the cost of filling a car’s tank, getting to workand cooking dinner has spiked.》，撰写本文过程中，厄瓜多尔的何塞·玛丽亚·莱昂·卡布雷拉（José María León Cabrera）、南非的林西·丘特尔（Lynsey Chutel）、尼日利亚的本·埃泽马鲁（Ben Ezeamalu）、菲律宾的杰森·古铁雷斯（ason Gutierrez）、墨西哥的奥斯卡·洛佩兹（Oscar Lopez）和塞内加尔的露丝·麦克莱恩（Ruth Maclean）等媒体人均对本文做出了贡献。


帕特里夏·科恩

本文刊登于7月3日纽约时报的头版，主要在讲述油价上涨对世界各地蓝领阶级所带来的冲击，其中包括了对菲律宾吉普尼司机的影响。自2月乌克兰危机发生以来，菲律宾石油市场受到了严重的冲击。虽然菲律宾从俄罗斯购买的石油数量仅仅占了该国进口量很小的一部分。但现实情况是，从哪里购买石油并不重要——因为石油价格是由全球市场决定的。各国彼此竞价，没有一个国家是一片孤岛，包括美国——世界第一大石油生产国和中国——世界第一大石油进口国。自4月以来菲律宾油价已经连续上涨3个月，好的一点是本周菲律宾成品油终于稍微有所下跌。



尼日利亚一家沙龙的造型师使用手机照明以节省能源成本

“NO ES SUFICIENTE”（西班牙语）——这还不够。这是厄瓜多尔抗议运动领导人上周向该国总统传达的信息，此前这位总统表示，将把汽油和柴油的价格降低10美分，以应对因燃料和食品价格飙升而引发的骚乱示威。

厄瓜多尔对能源价格暴涨的愤怒和恐惧正在全世界上演。在美国，已跃升至每加仑（3.785412公升）5美元（相当于每公升75披索，与宿务今天95披索的价格相比便宜不少，据说一些菲律宾相当偏远的区域汽油价格已经破百）的平均汽油价格正在给消费者带来沉重的负担，并迫使拜登总统在今年秋季的国会中期选举之前进行难以忍受的政治计算。

但在许多地方，燃料成本的飞跃更为剧烈，随之而来的苦难更为严重。

家庭在担心如何才能继续点亮电灯、为汽车加油、室内取暖降温和把饭做熟了。企业努力应对不断上涨的运输和运营成本，以及工人提高工资的要求。

在尼日利亚，造型师使用手机手电筒的光来剪头发，因为他们无法为汽油发电机找到负担得起的燃料。在英国，装满一辆普通家用汽车的油箱需要125美元。匈牙利禁止驾车者在大多数加油站每天购买超过50升的汽油（汽车油箱的容量在45升到100升之间，所以大排量的车还是别开了，在这个油价高涨的时代容易被针对和歧视）。上周二，加纳警方向示威者发射催泪瓦斯和橡皮子弹，这些人在抗议天然气价格上涨、通货膨胀和电子支付新税造成的经济困难。


对飙升的燃油价格的不满在厄瓜多尔首都基多引发了愤怒的示威游行

燃料价格的惊人上涨有可能改变世界各地的经济、政治和社会关系。高昂的能源成本会产生连锁反应，助长通货膨胀，迫使中央银行提高利率，抑制经济增长并阻碍应对毁灭性气候变化的努力。

全球市场上最大的石油和天然气出口国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以及随后的报复性制裁，导致天然气和石油价格以惊人的猛烈速度飙升。这场灾难发生在由新冠疫情大流行、断断续续的停工和供应链混乱造成的两年动荡之上。

能源价格飙升是世界银行上个月修订经济预测的主要原因，估计今年全球经济增速将放缓至2.9%，约为2021年的一半。世界银行行长戴维·马尔帕斯（David Malpass）警告说，“对于许多国家来说，经济衰退将难以避免。”

在欧洲，对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的过度依赖使各国特别容易受到高价和短缺的影响。最近几周，俄罗斯一直在减少对几个欧洲国家的天然气供应。

在整个非洲大陆，各国都在为紧急配给制定蓝图，其中包括限制销售、车辆速度限制和限制使用空调等。

与危机的通常情况一样，最贫穷和最脆弱的人将感受到最严重的影响。国际能源署上个月警告称，能源价格上涨意味着亚洲和非洲将有另外9000万人用不上电。

昂贵的能源辐射出来的痛苦，导致高粮价，降低生活水平并使数百万人面临饥饿。更高的运输成本增加了卡车、火车或空运的每件物品的价格——无论是鞋子、手机、足球还是处方药。

康奈尔大学经济学家埃斯瓦尔·普拉萨德(Eswar Prasad) 表示：“能源和食品价格同时上涨对几乎每个国家的穷人来说都是双重打击，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可能会在世界某些角落造成毁灭性后果。。”

在许多地方，生计已经被颠覆。



马尼拉都会区的吉普车司机迪奥内·达约拉（DioneDayola）表示，不断上涨的燃料成本已将他的每日收入从 15 美元降至4美元。“你怎么能指望以此为生呢？”他说。


马尼拉许多吉普车司机和他们家人的生计已经彻底被高油价毁了

49岁的迪奥内·达约拉是一个由大约100名吉普尼司机组成的团体的带头人，他们在马尼拉市区驾驶被称为吉普尼的小巴接载乘客。现在，这些司机中只有32人还在开车。其余的人已经离开去寻找其他工作或不得不上街乞讨。

在成品油价格开始上涨之前，达约拉先生说，他每天会带回家大约15美元。现在，只能带着区区4美元回家（228披索）。“你怎么能指望以此为生呢？”他说。

为了增加家庭收入，达约拉先生说，他妻子马里丘（Marichu）在街上叫卖食物和其他物品，而他和两个儿子不得不在黎明时就醒来，每天在吉普车上花大约15个小时，希望赚的比花的多。


马尼拉吉普尼司机的收入大幅度减少



菲律宾的一些吉普尼司机已经开始向邻居请求捐款

菲律宾只从俄罗斯购买少量石油。但现实情况是，从谁那里购买石油并不重要——价格是在全球市场上确定的。每个人都在与其他人竞争，没有一个国家是孤立的，包括世界第一大石油生产国美国。

持续昂贵的能源不仅在乌克兰战争感觉遥远或无关紧要的地方激起了政治不满，而且在那些带头反对俄罗斯军事入侵的国家也激起了政治不满。

上个月，拜登先生提议暂停征收小额联邦汽油税，以稍微缓解人们对高企的成品油价的不满。拜登先生和七国集团的其他领导人上周讨论了对俄罗斯出口石油的价格上限，此举旨在减轻消费者痛苦的通货膨胀负担，并减少普京总统用石油出口收入支付战争费用。

物价上涨无处不在。根据全球全球汽油价格网（GlobalPetrolPrices.com）的数据，老挝，现在的汽油价格为每加仑7美元（约合每公升105披索）以上；新西兰，超过8美元；丹麦，超过9美元；而香港，每加仑超过10美元。

三家法国能源公司的领导人呼吁采取“立即、集体和大规模”（immediate, collective and massive）的努力来减少该国的能源消耗，称短缺和价格飙升的结合起来可能会在接下来的冬天威胁到“社会凝聚力”（social cohesion）。


墨西哥正在利用从其生产的原油中赚取的钱来补贴天然气价格

在较贫穷的国家，威胁更加严重，因为政府在提供额外的公共援助（需要承担沉重的债务）和面临严重的动荡之间左右为难。

在厄瓜多尔，政府在1970年代开始实行天然气补贴，每次官员们试图废除这些补贴时，都会遭到强烈反对。该国政府每年花费大约30亿美元将普通汽油的价格固定在2.55美元，将柴油的价格固定在每加仑1.90美元（太TMD便宜了）。

6月26日，厄瓜多尔总统吉列尔莫·拉索（Guillermo Lasso）提议将这些价格中的每一个汽油降低10美分，但领导了两周抗议活动的强大的厄瓜多尔土著民族联合会拒绝了该计划，并要求降低40美分和45美分。周四（6月30日），政府同意将成品油价格均下调15美分，抗议活动随之平息。（厄瓜多尔的汽油价格现在是“反人类”的每公升0.634美元，相当于36披索）

“我们很穷，我们付不起大学学费，”40岁的玛丽亚·扬米塔希 (María Yanmitaxi) 说，她从科托帕希火山（Cotopaxi volcano）附近的一个村庄前往首都基多（Quito），国立中央大学（Central State University）正被用来收容数百名抗议者。“拖拉机需要燃料，”她说。“农民需要得到报酬。”

经济分析师安德烈斯·阿尔布贾（Andrés Albuja）表示，占该国国民生产总值近2%的天然气补贴正在使其他经济部门挨饿。卫生和教育支出最近减少了18亿美元，以确保偿还该国的巨额债务。


墨西哥城的企业一直在与天然气价格作斗争，尽管政府使用补贴来支付汽油上涨的费用，但天然气价格却在飙升。

墨西哥总统安德烈斯·曼努埃尔·洛佩斯·奥夫拉多尔（Andrés Manuel López Obrador）正在利用该国从其生产的原油利润来补贴国内天然气价格。但分析人士警告说，政府从石油中获得的收入无法弥补其通过暂时取消天然气税和向经营加油站的公司提供额外补贴而损失的资金。

在尼日利亚，公共教育和医疗保健状况不佳，国家无法确保其公民用电或基本安全，许多人认为燃料补贴是政府为他们做的一件事。

在拉各斯（Lagos，尼日利亚首都）郊区美发沙龙Valentino Salon的老板可乐萨拉米（Kola Salami）不得不为沙龙发电机寻找负担得起的燃料。“如果他们停止补贴，”他说，“我认为我们可能维持不下去了。……”他的声音变小了。



可乐萨拉米在尼日利亚拉各斯拥有美发沙龙



萨拉米先生正在给发电机加汽油，为他的沙龙供电。

南非是这个世界上经济最不平等的国家之一，不断上涨的燃料价格造成了另一条断层线。

随着总统西里尔·拉马福萨（CyrilRamaphosa）宣布将在12月召开的非洲人国民大会（AfricanNational Congress，非国大，南非执政党）代表会上竞选连任，即使是该党的传统盟友也将燃料成本视为政治领导力的失败。

6月，南非汽油价格超过每加仑6美元、创历史新高，南非工会大会（Congress of South African Trade Unions marched through，与非国大、南非共产党组成的执政联盟自1994年以来一直在南非执政）在德班（Durban，南非第三大城市）举行游行，这座城市去年已经被暴力和抢劫破坏，今年又发生洪水。工会发言人西兹维·帕姆拉（Sizwe Pamla）表示，燃料价格上涨一直是“毁灭性的”。


南非德班附近的一个小镇今年遭受了毁灭性的洪水袭击，燃料价格飙升时引发了抗议。

天然气和石油价格令人眼花缭乱的螺旋式上升刺激了对风能、太阳能和低排放氢气等可再生能源的更多投资。但是，如果清洁能源正在获得投资增长，那么化石燃料也是如此。

上个月，中国总理李克强呼吁增加煤炭产量，以避免在暑期该国北部和中部地区高温热浪及随之而来的空调需求上升期间停电。

与此同时，在德国，原定退役的燃煤电厂正在重新点火，以将天然气转移到冬季的储存供应中。

看不到任何缓解。国际能源署执行主任法提赫·比罗尔（Fatih Birol）说：“未来几年，我们仍将看到能源价格高企且波动。”

在这一点上，燃料价格下跌的唯一可能性，将是一场全球性的经济危机和剧烈的经济衰退，比罗尔先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