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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分享] 我的菲律宾大学——代教授在校园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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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8-20 21:40: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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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教授站在菲大罗慕洛堂的外面

本文是暨南大学代帆教授的作品。感谢代帆老师授权发布。文后赞赏码系代教授本人,写文不易,请新老朋友多多打赏支持。

对菲律宾最初的印象,来自小时候哥哥给我讲过的菲律宾前总统马科斯夫人伊梅尔达三千双鞋子的故事。2007年我第一次来菲律宾的时候,对这个国家并没有多少好的印象。作为东南亚研究方向的学生,我看过不少菲律宾政治方面的书,因此很难把菲律宾和一些美好的事物联系起来----除了南部地区的旅游胜地宿务(Cebu)、长滩岛(Boracay)和巴拉望(Palawan),书本上的菲律宾,似乎充满了无尽的混乱、无休止的政治斗争和贪污腐败,更有动不动的恐怖主义和爆炸活动,所以我的朋友们大多以同情的心态看着我来到一个不安分也不稳定的“乡下”――我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我是在大马尼拉地区奎松市的菲律宾大学总部,不是让我们“谈虎色变”的菲律宾南部地区。

一、初来乍到

2小时10分钟的航程,差不多只有到乌鲁木齐的一半时间,你甚至以为只是从广州飞到国内的某个城市,就突然越过太平洋,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抵达马尼拉机场时已是午夜时分,夜色下的马尼拉机场灰黄一片,很有八十年代的感觉。无论是规模还是现代化程度,马尼拉机场都算是比较落后的一个机场,甚至远远赶不上国内一个普通二线城市的机场。不过,其实咱不在乎这些外在的东西。我才为马尼拉机场圆场,等到领取行李的时候,发现我的行李箱所有底部轴承和轮子居然被连根拔起!

菲律宾大学亚洲中心主任、知名中国问题专家艾琳(Aileen)教授安排带来中心图书馆的工作人员Liwanag先生在机场接我。在从机场去大学的路上,我一路上和Liwanag闲扯,发现菲律宾人的英语口音真是歪的厉害,第一次出国的我连听带蒙勉强可以弄个明白!唉,我在想,会不会几个月之后,我也会满口乡音,皮肤黝黑,整个一菲律宾人?出租车从南到北途经菲律宾的主干道乙沙(Edsa)大道,夜色下道路两旁的房子显得格外陈旧,一个多小时后才达到菲律宾大学的总部,也就是位于奎松城(Quezon)的迪尼曼(Diliman)校区。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醒了,阳光早早的就穿过窗户照到我床上,而且外面马路上菲律宾特有的交通车吉普尼(Jeepney)哼呲哼呲的响个不停。8点多钟的时候,Liwanag先生来了,才想起昨晚约了他,今天要带我参观校园。Liwanag先生的家离我的宿舍楼不远,步行才几分钟。走在路上的时候,才知道他要先带我去他家坐坐。菲律宾大学的地盘很大,给员工建了很多宿舍楼,所以连Liwanag这样在院系图书馆工作的普通工作人员,居然都能分到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当然只有使用权。除此之外,菲律宾大学还为外地学生提供宿舍,这是任何其他菲律宾的大学都无法做到的。

我和 Liwanag先生在客厅喝茶,他居然同时给我泡茶和咖啡。Liwanag的妻子出来和我打招呼,一个看上去比Liwanag年轻很多的女人。Liwanag的女儿,很羞涩的出来冲我一笑,然后又躲进房间里,等我要走到时候,才出来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她对我很好奇的样子,以为她没有见过中国人,一问才知道小姑娘经常去马尼拉的唐人街,还说我和这些中国人长得很像。小姑娘读小学,从她的名字――Princess(公主),就可以感觉到父母对小孩子的深爱。看到墙上挂满了小姑娘的奖状和证书,一经我提起,Liwanag夫妇很是自豪的谈起Princess是如何的聪明可爱。临走的时候,我给小姑娘开了个中国似的玩笑,问她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小姑娘羞涩的笑着,告诉我两个都喜欢,Liwanag开心的笑了。在以后的十多年里,我和这个家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我几乎是看着Princess长大直到结婚,她也一直叫我叔叔。有一年我回菲律宾大学亚洲中心开会,已经退休在乡下老家的Liwanag先生听说后,还专门托人带话,让我去乡下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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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大蛤蟆宫

二、“蛤蟆宫”

菲律宾大学总部迪尼曼校区的校园非常广袤,据说有6000多亩。整个校园大树成荫,芳草成片,实在是读书和谈情说爱的理想境地!我住的宿舍叫Kamagong(菲律宾一种独有的红木,木质地坚硬,适合做高档的家具),这个单词发音的有点像蛤蟆宫,于是我就自嘲住在蛤蟆宫。

蛤蟆宫由菲律宾前总统麦格赛赛基金会赞助建设,一共三层,每层7个房间,每个房间顶多三个人,如果按照国内的标准,同样的面积可能恐怕得塞上6个人。蛤蟆宫仅提供给访问学者、外国学生和国内硕博学生居住,我当时是进驻的第一个外国学者,后来又来了一个美国留学生George,物以类聚,作为唯二的两个外国人,我们很快就玩到了一起。经常一起在外面吃饭、喝酒,有一次我们常去的一个小餐馆的女服务员问George借钱,说是要给父亲治病,把我们俩吓得目瞪口呆,后来再也不敢去那个餐馆了。
  

因为是新建的宿舍,设施非常不齐全,没有网络,没有厨房设施,但房租却是最贵的,每个月3000披索,也就是人民币500元,比主要给国际学生住的国际中心(International Center)贵多了。不过按照中菲政府之间的协议,我的住宿费和学费----如果我要修读课程的话,费用是全免的。好在每层楼的大厅里都配有冰箱,免费为学生存放食物。

菲律宾大学校园大,以我高于常人的步速,从蛤蟆宫到亚洲中心步行也得20分钟。校园里古树参天,随处可见辽阔的草坪,行走在其中确实是一件快乐的事。但由于天气炎热,每次背着沉重的电脑,不管是在清晨还是黄昏,走到办公室时我已经全身大汗淋漓,所以有时候我会乘坐校园里环校跑的吉普尼。挺有意思,顺时针跑的吉普尼叫IKOT,用英文表述就是Circle(圆圈),而逆时针跑的吉普尼叫TOKI。

我住的房间靠近马路,吵闹不说,从中午开始的太阳把房间蒸得像蒸笼,晚上外面的路灯又把房间照得通亮。所以我一直想搬到即便是条件较为艰苦的国际中心,刚好一天碰到蛤蟆宫的“宫主”----专门分管这栋宿舍的管理人员过来视察工作,我跟他反映了我的问题,没想到“宫主”非常热情,亲自带我上三楼挑选宿舍,被“宫主”的热情熔化,我于是就留了下来。不过最主要是国际中心住宿条件太艰苦,宿舍破败不堪,阳台上总是有各种莫名其妙的昆虫,甚至半夜还有青蛙的鸣叫,在参观过一次国际中心的宿舍后,我彻底打消了念头。

George是来自美国洛杉矶的硕士研究生,本来和两个菲律宾博士住一楼的房间,但他似乎和菲律宾室友有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甚至还丢失过东西,于是在征求我同意后,搬到了我宿舍。住了不到两个月,被“宫主”知道了,批评George未经许可私自换宿舍,不仅勒令他搬回原宿舍,还罚他每个月几千披索的房租,于是George一气之下干脆搬出蛤蟆宫到外面租房子。

菲律宾的电费和水费都贵得惊人----2011年的数据显示马尼拉的自来水价格是北京的两倍,而就电费而言,菲律宾的电价在整个亚洲居第二位,居民用电约每度电人民币1.2元左右,仅次于日本,高于香港、新加坡等地,所以菲律宾大学规定任何人不能在宿舍洗衣服----除了袜子和内衣之外,否则处以罚款,可是我对外面洗衣房洗的衣服实在不放心,所以隔三岔五就在宿舍洗衣服,后来被楼下女保安知道后报告给学校----我一度怀疑她偷偷进我宿舍。有一次我去学校一个部门办事,对方看了我的名字,用恍然大悟的口吻说:“喔,你就是那个在宿舍洗衣服的中国人啊!”

在蛤蟆宫住了近半年,后来太太辞职来菲律宾找我,于是我干脆搬出宿舍,到附近的菲大教师村租房,但是住宿费用还是由菲大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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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郁葱葱的菲大迪尼曼校区

三、“乡村”大学

不同于雅典耀大学的贵族气息和德拉萨大学的精致,菲律宾大学更像是一个社区,这个社区里住着形形色色的人。这里除了天主教和基督教的教堂,还有教授们居住的环境优雅的别墅,但更多的还是普通员工居住的小街区,甚至在校内开吉普车的司机,可能也会住在学校里。这些普通员工居住的房子大多都是一层的铁皮房,有些地方甚至显得过于破败,生活卫生条件不是很好,居民们甚至还会在晚上焚烧处理垃圾。

蛤蟆宫就挨着这些民房,用铁丝栏将蛤蟆宫完全隔离开来,所以看起来蛤蟆宫其实倒像集中营什么似的。在我的宿舍里,推开窗子就可以看见旁边掩映在香蕉树和各种热带树丛中的民房,其实这样看上去感觉还是不错的,非常恬静的乡村生活!每天清晨,可以听到鸡犬鸣吠,小孩的笑声哭声,或者炊烟寥寥,在清晨的空气中氤氲流动,这些景象总是让我想起我的出生地,湖北乡下的农村!当年那个在乡下手持书卷放牛的少年,那个一心要告别农村走向外面世界的少年,定然没有想到,在多年之后的异国,童年时期的生活竟然以这种方式再现!刚从一楼搬到我宿舍的George,时不时用相机猛拍蛤蟆宫外的田园风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蛤蟆宫又搬进几个来自棉兰老岛的研究生,有男有女。其中一个男生叫Lalo,又黑又瘦,对我很是热情,于是我们经常在楼下客厅闲聊。

菲律宾全国分为吕宋、维萨亚和棉兰老三大部分,其中最南部的棉兰老岛与马来西亚和印尼两个穆斯林国家邻近,因此伊斯兰教也经由马来地区传播到菲律宾南部。作为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在数百年里,棉兰老的穆斯林一直拥有他们自己的土地与空间,从来不曾为北部的王国所统治过---当然菲律宾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统一的中央王朝,即便是中国人众所周知的苏禄国,其统治范围其实也仅限于苏禄群岛、巴拉望岛和马来西亚沙巴州东北部的一块地方,远未覆盖当今菲律宾全境。16世纪末期西班牙人对菲律宾的殖民统治,在棉兰老岛遭到摩洛人(Moro)的顽强抵抗,因此即便是经过300年的经营,西班牙殖民者也未能完全占有棉兰老岛。1898年美西战争之后,美国自西班牙之手取得菲律宾的殖民统治权之后,为了攻占棉兰老岛,美国人也付出惨重代价。

由于在历史与北部的联系并不密切,而且棉兰老主要宗教伊斯兰教也不同于北部的天主教,因此自上世纪70年代以来,棉兰老岛南部的激进势力一直追求从菲律宾独立出去,因此引发与菲律宾中央政府持续数十年的军事冲突,并造成十余万人丧生,而Lalo本人也正是来自闹分裂的棉兰老南部地区。Lalo告诉我,如果有一天我去南部,在他的带领下,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Lalo开玩笑说,在那个地方他就是阿布沙耶夫(菲律宾最臭名昭著的恐怖分子),谁敢拿他怎样!我问他,是不是为了将南部独立出去,必要时他也可以对阻碍的敌人实施斩首,Lalo笑着说那种自然!Lalo说得轻巧,我当时却一阵心惊肉跳。

2014年,棉兰老岛的激进组织“摩洛伊斯兰解放阵线”与菲律宾中央政府签署全面和平协议。2018年7月,杜特尔特总统签署了一项名为《邦萨摩洛基本法》的法案,正式批准在菲南部地区建立一个更大的穆斯林自治区,以取代原有的棉兰老穆斯林自治区,棉兰老地区自此平静了不少。但是,这里距离印尼、马来西亚和文莱等伊斯兰国家较近,海岸线漫长,菲律宾政府又无力对这片海域开展充分的巡航,偷渡和跨界活动非常普遍,因此苏禄海一带仍然是海盗和恐怖分子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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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南岛的Lalo

四、亚洲中心

我在菲律宾大学的亚洲中心做访问学者。亚洲中心最早叫亚洲研究所,于1955年应菲律宾政府的要求而建立。当时的菲律宾总统麦格赛赛认为,作为亚洲的睦邻,菲律宾应该参与到各项地区事务中去,与邻国建立更紧密的经济和文化联系,因此亚洲研究所主要受政府委托,专门研究亚洲地区的发展与进步问题。1968年,根据菲律宾共和国第5334号法令,亚洲研究所重组为今天的亚洲中心(Asian Center)。因此亚洲中心尽管在形式上属于菲律宾大学,但其地位高于一般的二级学院,其经费预算也并不都来自菲律宾大学,部分来自菲律宾教育部。

亚洲中心位于罗幕洛堂(Romulo Hall)的第一层,第二层则是中心的图书馆以及伊斯兰研究所。2012年,菲律宾丰田公司的老总、华人富商郑少坚在罗幕洛堂旁边专门为亚洲中心捐建了一栋新楼,于是亚洲中心的主体就搬了过去。我初次抵达亚洲中心的时候,中心主任正是菲律宾最知名的中国问题专家巴维亚(Aileen Baviera),因为这段渊源,此后十多年里亚洲中心的几乎每一位主任,都和我非常熟知。最近的一位主任是2021年才上任的Sevilla博士,他在2021年竞聘中心主任的时候,我还应邀给他写推荐信。

亚洲中心与菲律宾大学文学院、社会学与哲学院合作,提供有关菲律宾研究的硕博课程,同时也是菲律宾大学唯一从事国别和区域研究的机构,经常得到外国驻菲使领馆的资助举办各类文化活动和讲座,尤其是日本方面支持的活动较多。直到最近一些年,中国政府支持的活动和项目才逐渐多了起来。

我和Miclat、Joefe两位学者共一间办公室,后他们这两位学者都相继成为亚洲中心的主任。中心没有给我分配具体的研究任务,我只需要提交一份研究报告就好。我最初的计划是研究菲律宾的对外政策,后来发现在菲律宾居然有几十万中国新移民群体没人研究,简直就是一个尚待挖掘的金矿,于是调整方向,把中国新移民纳入我的研究范畴。但是中国新移民主要活跃在马尼拉市的中国城(China Town),距离菲律宾大学所在的奎松市较为遥远,为此我不得不长期往返菲大和中国城从事田野调查和访谈,经常很晚才能回到学校,可以说比较辛苦。

我也旁听了几门和菲律宾政治有关的课程。菲律宾的研究生大多数都是在职的,很少有像中国这样本科毕业直接攻读全日制硕士。一方面是因为大多数人需要工作来养家糊口和自付学费,读全脱产的研究生在经济上并不划算,很多人也负担不起,另一方面则是不少人在工作之后,会根据工作的需要或者人生规划来修读研究生课程,目的非常明确。比如我的朋友Marion本是个记者,后来成为一本和中国有关的杂志的主编,于是她来中心攻读硕士,希望加深对中国问题的了解。因此,很少有菲律宾人能够在2-3年的时间里完成硕士课程,大多数人都不得不拖4-5年左右。

菲律宾本来是电价高昂的国家,可是偏偏几乎每个公共场所的空调都开得活力十足,我中午在办公室午休的时候,经常被冻得直打哆嗦。有时候实在扛不住了,我就拿着中心工勤人员Frankie的弹弓,在罗幕洛堂后面的树林里打鸟,或者驱赶菲大校园里猖獗无比的野猫。有一次我追着野猫绕到罗幕洛堂靠近马路一侧的墙边,赫然发现原本乌黑的墙上被新喷上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红色标语:Viva CPP!(振兴,菲律宾共产党!)后来我在校园里不少建筑物的墙上,也发现了同样的标语,也就见怪不怪了。菲律宾大学是该国民族主义和左派活动的大本营,学生当中有菲共支持者也算正常。

亚洲中心有自己的厨房,每逢一些重要活动或者员工生日,中心会安排工勤人员在这里为大家集体烹制食物,同时还会从餐馆预订部分食物,食物种类通常不会太多,比如1-2道主菜、主食(米饭或者炒粉)、菲律宾传统甜点以及饮料,所以不会太贵。大家端着盘子,随意取用,一边吃一边聊天,其实也是很好的沟通交流机会。我在访学结束回国之前,亚洲中心预订了很多外卖食物,在中心活动室为我安排了一场欢送。在我的记忆里,亚洲中心从来没有安排员工在餐馆聚餐,仅有的一次也是圣诞节期间,中心主任艾琳教授邀请我们几位外国学者和少数中心学者吃了一顿饭。尽管时隔多年,我依然时常想念在亚洲中心的活动室里,和同事们边吃边聊的温馨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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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2月16日代教授与其他中国留学生一起聚餐

五、吃在校园里

菲律宾大学不仅不存在类似中国大学校园里的主教学大楼,而且也不存在集中的膳食中心,因此中国大学校园里放学或者就餐时人流涌动的盛况在这里很少出现。相反,在不少学院大楼乃至校友中心,都分布着大大小小众多的餐厅,比如法学院大楼、文科学院比较密集帕玛堂(Palma Hall)里面都有小型的餐厅。我一度最爱去的餐厅是法学院一楼的餐厅,这里面积不大,但是收拾的整洁干净,吃饭的人也不多,不像其他餐厅闹哄哄的。餐厅老板是一位慈眉善目、举止优雅的70多岁老太太,听说我是中国人,每次我和太太过去吃饭,都会送我们一些点心,或者多给我们一些菜。可惜的是几个月之后,老人家退休回家,餐厅由她侄子接手,从此饭菜风格大变,不为我所喜好,我也就不再去了。

不外出的时候,我会在办公室吃午餐,一般是办公室的教学行政人员Mila帮我预订外卖。送来的饭菜通常装在透明的塑料袋里----我总觉得不够健康,但又从来没有见过使用泡沫饭盒,也许后者太贵吧,到了饭点,Mila 先会在桌子上铺上餐垫,再摆上盘子和刀叉。基本上每次饭后,Mila都会准备一点糖果或者点心。从这里可以看出,受西方文化的影响,即便是普通的菲律宾人,也是非常讲究餐桌礼仪的。这样的一份外卖通常人民币十块左右,比中国要贵,但在菲律宾已经算是很便宜了。

我经常会在菲大校园里的购物中心(Shopping center)吃晚餐。所谓的购物中心,就是一栋200米长的一层建筑,中间是一条走廊,走廊两侧的房子被分割成每个约十平米大小的商铺,有的商铺经营打印复印,有的是卖水果零食,更多的则是快餐厅,可以想象这样的快餐厅该有多局促。早于1945年就成立,在整个菲律宾大学知名度最高的快餐厅Rodic’s Diner,居然在这么逼仄的地方开了个分店。我太太刚到菲律宾的第二天,我就带她到Rodic’s Diner吃饭,没想到太太看了看桌上的食物,又悲天悯人的看着我说:你每天就吃这样的东西啊!

其实购物中心外面还有一个面积更大,但更为平民化的餐厅,在这里吃一顿饭不到十元人民币,应该是整个菲律宾大学最平价的餐厅。但是这里的炖牛肉、烤鱼可真是真材实料分量足,尽管没有空调,而且蚊子满天飞,我还是会偶尔光顾。作为外国人的我在这里经常成为人们关注的对象,因为来这里就餐的大多数人可能都比较贫穷,很少有外国人会选择这样平民的餐厅----不过有一年我带学生过来菲律宾大学交流,随便带他们来这里就餐体验,学生们反映味道还不错。我经常看到一些穷人,就着半份菜或者一根小小的烤串吃下一大碗米饭----通常只需要20比索(差不多人民币3元)。还有一些菲律宾大学的学生----这差不多是整个菲律宾最出类拔萃的学生了,因为无钱吃饭而辍学。相比之下,在我们中国,随着经济的发展,奖助学金的普及,已经很少有学生因为贫困而被迫放弃学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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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律宾大学兄弟会的年度裸奔:模仿菲大标志

六、政治家的摇篮

菲律宾三所最知名的大学各有其鲜明的特点。德拉萨大学的商科最知名,是华人子弟的首选,雅典耀大学最受各类社会精英的青睐,但校园氛围比较平和,而菲律宾大学的政治色彩最为浓厚,一群年轻的学生不满社会现状,以改变国家为己任。我认识的几个华人朋友,本来孩子也被菲律宾大学或雅典耀大学录取,但是担心孩子受政治影响太深,后来还是把孩子送到德拉萨大学就读。好像是2007年下半年还是2008年上半年,两个菲大左派学生被绑架杀害,陈尸菲大校园外面的一条水沟,据说是菲律宾军方实施的法外处决。尽管真相无从知晓,但在阿罗约总统时期,人们普遍认为菲律宾军方实施了多起针对左派人士的绑架杀害案。

菲律宾大学的标志是一尊张开双臂的青铜裸男,象征着为国奉献。因此从1977年起,菲律宾大学一个叫Alpha Phi Omega兄弟会在每年12月16日举行一次名为TheOblationRun的裸奔,每年的裸奔都有不同的主题,针对不同的社会问题。参加的兄弟会成员头戴面罩,手持各类标语或者红色玫瑰,如“保护环境”“停止战争”等等,在敲锣打鼓欢呼雀跃的人群中跑过。

每当此时,各类媒体云集菲大校园,确实是宣传政治主张的好机会,但似乎收效甚微,围观者大多抱着好玩的心态,关注形式而非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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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律宾大学兄弟会的年度裸奔:呼吁结束马拉维战争

浓厚的政治氛围还体现在大学学生机构的选举上。菲律宾大学的学生理事会完全自我管理,校方不仅不干涉其具体运行,反而还要接受他们的监督。因此学生理事会的权限极大,甚至可以为有从政意向的学生积累政治资本。确有不少学生在毕业之后,直接进入议员办公室或者某些政党的办公室开始从政生涯。

2008年适逢菲律宾大学学生理事会选举,全校近万名学生参与投票,三个长期把持菲大学生理事会的学生团体参加竞选,一个名为“促进菲大民权学生联盟”的学生团体(简称STAND UP)----在我看来其观点最为激进而不可行,偏偏大获全胜,而我认为竞选主张温和理性的团体则一败涂地。在2022年的菲大学生理事会选举中,STAND UP横扫所有竞争对手,一举拿下全部14个席位。在理事会选举期间,各学生候选人在校园内和社交媒体上发布竞选广告,张贴各类横幅,组织竞选演讲,攻击竞争对手,俨然就是国家选举的翻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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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菲律宾大学学生理事会的竞选广告

七、走出菲大

初达菲律宾,人生地不熟,语言能力欠佳,甚至连个说中国话的人都没有,好在通过大使馆知道国内的中山大学与雅典耀大学合作建立有孔子学院,于是很快我就认识了孔子学院的中方院长张世涛老师和汉语老师罗斌,当时雅典耀大学还有三个中国硕士留学生,他们都在雅典耀待了好几年,一直未能按期毕业----这说明菲律宾顶尖大学的学位还是很难拿的,其中的老郑还是北方一个大学的老师,大家一起度过了近一年快乐的时光。

在我看来,中国人和菲律宾人在烹饪上最大的差别,在于中国人无炒不欢,而菲律宾人则偏好一锅焖,即便是青菜萝卜,菲律宾人也一股脑的煮一锅。而很多菲律宾人的家里只有普通的电热锅,让中式烹饪中的必杀绝技爆炒完全无用武之地。有一次张老师回国公干,还专门从国内带来一个锅,为我们大展中国厨艺提供了空间。张老师一个人独居一套大房子,厨房设施齐全,自然就成了我们周末聚会的主战场。

记得那个时候正流行扑克牌斗地主,于是我们这群人一般分两组,一组在厨房或颠勺转锅或举着菜刀在砧板上上下飞舞,另外一群人则围在一起大呼小叫的玩斗地主。我的混迹于武汉市汉正街市场的舅舅、哥哥等等人,长期流连牌场,玩起斗地主精明似鬼,跟他们比我完全上不了台面,可是到了菲律宾这个小圈子,我简直就是降维打击,常常把这群留学生杀得丢盔弃甲,弹尽粮绝,以至于我后来都不好意思上场,大多情况下只担任技术指导。老郑虽然牌技差强人意,好在厨艺还过得去,经常担当大厨一职,以正宗的中国食物慰劳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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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生们的聚会:斗地主

多年过去,我仍然保留着当时大家一起聚会的很多照片。张世涛老师是雅典耀孔子学院第一任中方院长,因为这份渊源,我和此后历任中方院长都非常熟悉,他们也为我在菲律宾的研究提供了莫大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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