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烟救了我的命”——与死亡擦肩而过的菲律宾摄影师亲历省长被杀的一幕

王建新1

被杀省长的遗像

3月初，菲律宾东内格罗斯省省长德加莫在自己家中被刺杀，同时还有8人被杀，近20人受伤。这条新闻应该会排在2023年度菲律宾十大头条之列。

雷纳尔多•“布奇”•特佩斯 (Reynaldo"Butch" Tepace)是菲律宾东内格罗斯省杜马盖地市（Dumaguete City,NegrosOriental）菲尔有线电视台（Fil Products Service Television）的摄影师。3月4日早晨，按照电视台的常规日程安排，他将与东内格罗斯省长德加莫（Roel Degamo）在其位于潘普洛纳镇（Pamplona）的家中会面。这是一次例行会面，每周六稍晚该电视台都会播出一段有关省长的节目，3月4日就是这样的一天，布奇必须得在播出前把视频录制好。


雷纳尔多•“布奇”•特佩斯

当布奇到达位于潘普洛纳镇圣伊西德罗社区九村（SitioNuebe,Barangay San Isidro）的省长家大院后，他看到了像往常一样涌入大院的人群。这些人通常是来寻求帮助或建议的。布奇把摩托车停在马路对面，距离大院大门约15米。在等待乘坐另一辆车赶来记者的过程中，他点燃了一支香烟，欣赏着笼罩在省长大院周围升腾的朝雾。后来他说，薄纱一样美轮美奂的朝雾为山城潘普洛纳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风情。

几分钟后，布奇看到3辆车开了过来——一辆黑色的蒙特罗，一辆帕杰罗，还有一辆绿色的皮卡车。其中两辆车上亮着信号灯，就是警车通常使用的那种警灯。车子不出意外地停在省长家大院门前，几个身穿军装、手持强火力突击步枪的人从车上下来。


小编独家消息：省长遇刺案头号嫌疑人、国会议员阿尼·特维斯（Arnie Teves）目前逃亡柬埔寨。

“他们一定是来礼节性拜访省长的军人，”布奇自言自语道。他在心里盘算，一进院子就采访他们。这时，他听见那几名武装人员走到大院门口，问保安说：“省长在吗？”。保安完全没有防备之心，顺从地把大门打开，让那几个人进去了，还有几人并没有走进大院，而是持枪在周围呈警戒状态。这时布奇有点好奇了，心里想，“这些军人为啥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就在布奇心里的念头转了两转的同时，大院内枪声大作。他能听到人们惊恐地尖叫。“我的灵魂飞出了我的身体！”布奇后来说。布奇的身体反应快过了脑子，当他定下神来时，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在他停放摩托车地方附近的一条排水沟里。“我TM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落入那条60公分深的水沟里的，”他说。


事发后东内格罗斯省街头荷枪实弹的士兵

虽然当时的布奇还试图探头探脑想要了解更多，但他自觉地匍匐水沟中，在枪声中瑟瑟发抖。他说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里，感觉就像是永恒。然后射击声停止了，但惨叫声却能刺穿耳膜。现场的闭路电视画面最终显示，枪手们从抵达，到随意开火、肆意杀人，再到有机会地撤离，这一切发生在短短29秒的时间内。不得不说，这群来自退休和离职军警人员的杀手们，方案严密、计划周详、配合默契、行动迅速、执行力强，那是相当专业。

布奇接着说，在枪手向空中开了几枪后，他看到车辆匆忙离开；同时，凄厉哭泣和惨叫声从省长家大院里持续不断地传出来。所以，布奇决定继续在水沟里躲得久一点，不确定这样做是否更好。这时摄影师的本能让布奇想要站起来，用摄像头捕捉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但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弱，胳膊和腿几乎无法移动。布奇后来承认说，自己被这一幕，吓傻了，也吓软了。随后，他发现自己的摄像机在和他一起掉进水沟时摔成了渣渣。


东内格罗斯省街头事发后巡逻的军车

接着，布奇看到有车辆离开省长家大院，将伤员送往医院，但他仍躲在他的藏身处。大约15分钟后，又像是永远那么久，布奇听到了警笛的蜂鸣声。布奇抬起头看了看，警车上显示的是“潘普洛纳警察局”的字样。于是，他从好像已经躲了一个世纪的水沟里爬了出来。然后，他开始用拼接起来的摄像机拍摄犯罪现场。拍着拍着，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和膝盖因跳入水沟时太过匆忙，分别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和肿胀。但至少，他安慰自己说，庆幸自己还活着。

“现在我的朋友纷纷对我说，抽烟才不会致命呢！——那天，正是点烟吸烟的那几分钟的耽搁，救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