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航海、麦哲伦与宿务（一）伟大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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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过去，一代又来

大地长存


日头出来，日头落下


终归其源


风往南刮，又向北转


转行原道


江河奔流至海


海纳百川不溢

人类探究未知的速度和程度是非常缓慢的，地理大发现时代的航海，当然更是如此。

1415年，葡萄牙人攻占直布罗陀对面北非穆斯林的重镇休达（Ceuta），揭开了大航海时代的序幕。据记载，当时一位年仅19岁的葡萄牙王子在攻打休达的过程中，作为前锋身先士卒，最早攻入城内，亲自在城墙上升起了葡萄牙军旗。他就是恩里克王子（Prince Henrique the Navigator 1394-1460）。恩里克王子是葡萄牙若昂一世的第三子，因为继承顺位比较靠后基本上不可能继承到王位，所以王子从小就对航海和地理学有浓厚的兴趣，十二岁时就曾读过古希腊地理学家托勒密的《地理学指南》。而正是这次攻占休达的军事行动，才真正决定了他的未来。



率军攻打休达时的恩里克王子

我们都知道直布罗陀海峡是地中海和大西洋之间的门户、咽喉要道，而直布罗陀和休达就分别在海峡的两端。在此之前，海峡控制在穆斯林的手里，这相当于西南欧、西欧和北欧向东方航海通商的咽喉就捏在了穆斯林的手里，那当然捏扁搓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现在葡萄牙人控制了咽喉的一半，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大航海时代的始作俑者。顺便说一句，咽喉的另一半——直布罗陀当时在西班牙前身的卡斯蒂利亚王国手中。


直布罗陀海峡形势图——西班牙和直布罗陀在左边，摩洛哥和休达在右边

还需要说明的是，休达和直布罗陀的控制权是控制海峡的关键，休达、直布罗陀两地的归属也能反映海洋霸权的兴衰。公元前五世纪。迦太基人控制海峡。公元前二世纪开始时，罗马人开始和迦太基人争夺海峡的控制权。公元42年，罗马人占领休达，最终完全控制了海峡。后来汪达尔人、哥特人纷纷来到这里。伊斯兰教兴起后，穆斯林于710年征服了北非并控制了休达，以其为跳板，征服了整个伊比利亚半岛。七百余年后，前文提到的，葡萄牙人攻占了休达，这可以视为基督教世界和伊斯兰教世界在海权力量对比发生逆转的第一步。1492年，西班牙人攻占了穆斯林在伊比利亚半岛的最后一个据点格拉纳达，这也是日不落的西班牙帝国海洋霸权崛起的开始。1668年，葡萄牙把休达割让给西班牙，至今休达还是西班牙的海外自治市。西班牙人完全控制海峡的时间并不长。1704年，大不列颠帝国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期间攻占直布罗陀，后西班牙波旁王朝为换取英国承认其合法性，将直布罗陀割让予英国，自此直布罗陀一直在英国人手中。



和哥伦布同时代的奥斯曼帝国航海家里斯（Piri Reis）所绘制的直布罗陀海峡地图

攻占休达的军事行动改变了恩里克王子的一生，在此之前他可能成为骑士、将军、修道士、国王，甚至是花花公子；但因为本来就对航海有莫大的兴趣，加上他在休达吸收到了穆斯林世界的航海成果，研究了大量历史文献，积累了宝贵的航海资料，他最终成为了“不怎么航海的航海家”。神在正确的时间把正确的人放在最正确的位置上。



恩里克王子

1418年，恩里克王子来到了他的封地——欧亚大陆西南端圣文森特角的萨格里什（Sagres）。同年，迫不及待的王子就已派出船队探索，而船队也没有让他失望，他们发现了大西洋中的马德拉群岛。同时，王子从国外招聘有名的天文学家、数学家、航海家等各领域的人才，在萨格里什开设船坞建造船只，建立了全世界首间航海学校，随后天文台、图书馆、港口也相继建成，为葡萄牙成为第一个日不落帝国奠定了基石。



恩里克王子创办的世界首家航海学校的遗址

1427年，恩里克派出的探险队发现了尚无人类居住的亚速尔群岛（Azores）。



1584年葡萄牙人绘制的亚速尔群岛地图

1434年，恩里克的船队首次越过了时人所知道的最南的地点——博哈多尔角（Cape Bojador）的障碍。


1434年葡萄牙探险队越过博哈多尔角时的航线

1444年，恩里克的船队发现阿奎姆岛（Arguin），并于1448年建立据点，这成为了欧洲人在西非海岸建立的第一个殖民据点。


发现阿奎姆岛并建立殖民据点的葡萄牙探险家努诺·特里斯托（Nuno Trist）的勋章背面的图画，这里描绘的是葡萄牙探险船队初次抵达阿奎姆湾的场景，自此葡萄牙人开始了臭名昭著的奴隶贸易。

1456年，恩里克的探险队抵达佛得角群岛（Cape Verde）。


葡萄牙殖民时代佛得角海军的徽章

在王子去世后，葡萄牙人的航海探险也并没有停止。



葡萄牙里斯本的发现者纪念碑，人像雕塑的第一位即恩里克王子，他身后的是大航海时代最伟大的航海家们。

1469—1472年葡萄牙人发现了圣多美和普林西比（São Tomé and Príncipe），后来在那里建立起了世界上第一个制糖业殖民地。



1665年时的圣多美岛地图

1482年，迪奥戈·康（Diogo Cão）率领的一支探险队发现了刚果河并与刚果王国取得了联系。



耶拉拉之石（Stone of Yellala），位于刚果河耶拉拉瀑布，上面是1485年迪奥戈·康和同伴刻上的图画和留言，证明他们曾到过这里。

1487年，迪亚士（Bartolomeu Dias）带领船队航行至非洲大陆最南端并发现好望角，为葡萄牙开辟通往印度的新航线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大海是航海家最好的归宿。1500年5月24日，迪亚士随第二次前往印度的船队经过好望角时，船队遭遇了风暴，迪亚士和他的船葬身海底。此为好望角树立的迪亚士十字架。

1498年，达伽马（Vasco da Gama）的船队抵达葡萄牙人梦寐以求的印度，自此葡萄牙终于能够避开奥斯曼帝国的封锁，运营利润惊人的香料贸易。此时，距恩里克王子派出船队第一次探索已经过去了八十年。



达伽马的船队抵达印度

此后尽管面对西班牙的竞争，葡萄牙的航海探索依然在继续进行着。这时的葡萄牙王国总人口只有１５０万，集中了整个国家的人力物力来发展航海业。几乎每一个葡萄牙人从事的事情都和航海相关，农民为航海生产储备粮食、商人在欧洲各国推销远航所带来的商品并积蓄下次远航的资本、神父也要在探险船上为海员祈祷祝福……。毫无疑问，这时的葡萄牙是欧洲最强大的国家，是人类的先锋。这时的里斯本是欧洲的中心，教廷、诸国王室和各个大学都在急切的等待里斯本传来的消息——今天的葡萄牙人又发现了什么？他们在通往东方的主要航道上修建一系列的要塞，黄金海岸、罗安达、莫桑比克、桑给巴尔、蒙巴萨、索科特拉、霍尔木兹、孟买、果阿、加尔各答、马六甲、澳门与帝汶。葡萄牙人把绕过好望角通往印度和远东的航路一直控制在手中，直到新兴的海上强国荷兰和英国的崛起。除了控制远东航路，好运气的葡萄牙航海家卡布拉尔（Pedro Álvares Cabral）带领的船队在驶向印度的途中，还误打误撞发现了巴西。



全盛时期的葡萄牙帝国及其控制的海域

当葡萄牙人的船队在非洲西海岸和大西洋上探索的时候，西班牙帝国并不存在。当时的伊比利亚半岛上除了葡萄牙外，还有北方的卡斯蒂利亚王国、阿拉贡王国（包括今天的加泰罗尼亚）和纳瓦拉王国（巴斯克地区包含其中）三个基督教王国和南方的伊斯兰教的格拉纳达酋长国。1469年，卡斯蒂利亚公主伊莎贝拉与阿拉贡王子费迪南联姻；1474年，伊莎贝拉即位为卡斯蒂利亚女王伊莎贝拉一世；1479年，费迪南即位为阿拉贡国王费迪南二世，两人的联姻和分别继承的王位使两人得以共同统治两个王国。合二为一的君合国实力大增，于是1492年格拉纳达陷落，伊斯兰教的势力被逐出伊比利亚半岛。同年，教皇亚历山大六世（AlexanderPP. VI）授予伊莎贝拉一世和费迪南二世天主教君主头衔，这就是西班牙帝国的由来。



格拉纳达的末代苏丹向费迪南、伊莎贝拉投降

还是同一年，热那亚的偏执狂哥伦布（ChristopherColumbus）在多年向葡萄牙、英国、法国等国君主寻求资助——以实现他出海向西航行找出另一条前往远东的航线失败后，他终于成功的得到西班牙女王伊莎贝拉一世的资助，得以扬帆出海，最终发现了新大陆。但是，到死他都认为自己抵达的是亚洲的东部。哥伦布的成功唤起的整个欧洲的狂热，从此航海探险的热浪从葡萄牙扩展到西班牙以及西欧诸国，一个接一个勇敢者的功勋唤起更多的探索者的勇气，费迪南德多·麦哲伦（Ferdinand Magellan 1480-1521）也是其中之一。



哥伦布的四次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