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探特雷丝（Trese）：腹黑的马尼拉都市怪谈

马宝清马宝清

从5月份开始，通过身边的朋友，知道知名网络流媒体 Netflix要上映一部菲律宾本地神话背景的奇幻都市怪谈连续剧——灵探特雷丝（大陆译名灵探特莱丝），英文全名Trese Season 1  (2021)。

本剧是一部奇幻动画流媒体连续剧，改编自布杰特·谭和卡究·包帝西摩创作的菲律宾知名恐怖漫画，菲律宾知名影星米契尔献声演出主角亚历山大.特雷丝。

身边的菲律宾朋友，对这部剧推荐有加，大概是因为这是菲律宾首部有自己民族特色的神话传说，从漫画书跃身至主流媒体，通过奈飞向全世界传播。

有关不同民族的惊悚传说，几乎相伴每个人的童年，成为成长印记的一部分。

so，从某种角度来说，走进一个族群的惊悚传说，了解一个民族的过往，也是探秘这个国家族群的一种方式。



有关灵探特雷丝的故事情节，并不复杂，菲律宾民间传说中的神话生物，躲藏在人类之中，亚历山大·特雷斯 (Alexandra Trese)的父亲，曾经是维持人类世界和超自然世界平衡的人类守护者，在父亲失踪后，特雷丝继承其父衣钵，发现自己正与一个由邪恶的超自然生物组成的邪恶联盟正面交锋。

她维护人类和灵界的不同族群达成的协议，她偶尔会被菲律宾警察叫来帮助解决似乎有超自然联系的犯罪，而当原有的平衡协议被打破之后，她和她的战友们，正在经历来自异界的风暴考验。

因为故事的背景大多发生在马尼拉，你也可以把这部网剧当做马尼拉都市怪谈系列，无论是帕西格河两岸日升日落，疾速飞驰的MRT，亦或是汤都的贫民区，或者是GReenbelt附近的步行甬道，都给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上几张特雷丝的网剧截图，在马尼拉呆了3年以上的同胞，应该都能会心一笑找到对应的坐标。







截图来自“Trese”/ Netflix

来菲律宾5年多，我曾走过马卡蒂的步行街，也曾穿过马尼拉的贫民窟小巷，太阳下的马尼拉，暗夜中的马尼拉，人类世界与灵异世界共存在的这一片空间，会有什么样的冲突和故事发生呢？

当然，由于菲律宾文化来源的多样性，从马来文化，本岛文化，到泊来的西班牙/神州/美国文化，都对菲律宾的文化起到了修正，所以连带着，形成了自己独有的神话灵异世界体系，为了方便各位观众更能看懂这部网剧，萝卜头翻阅了大量资料，试着将特雷丝中出场的相关灵异角色及涉及到的菲律宾神话体系百科一二。

本剧已于6月11日，登陆NETFILX全球平台，为更好理解相关剧情，简介一下相关灵异角色：

A：NUNO（努诺）



截图来自“Trese”/ Netflix

这是菲律宾矮人的一种称呼，它的名字来源于菲语“ ninuno ”（“祖先”或“老人”）。在特雷丝中，当特雷丝需要了解到某些信息时，就找一处下水道的井盖处，低吟“ tabi-tabi po ”，努诺就会从井盖中探出脑袋，和你交谈情报，收取酬劳。

实际上，与本质上更像侏儒的矮人相比，人们更广泛地认为努诺是土丘/蚁穴/芭蕉树的原住精灵，后来因为城市化的侵袭，将他们的家园搬到了城市的下水道及小巷的幽暗僻静处，类似于东方神话中的土地公公或城隍，他们是很多消息的一手来源渠道，属于本地包打听。

与西方文化中的地精类似， 努诺可能非常刻薄，尤其是对那些破坏或扰乱家园的人，他们会施以魔法诅咒。

PS：我在汤都第一次探秘贫民窟的时候，一位本地的小姐姐带我去穿越，那一趟探秘，每当穿过昏暗小巷的时候，她总走在前面，下意识说“ tabi tabi po ”，我当时还不明白，后来她说这是她小时候，祖母就告诉她的传统，不论是在森林的土丘或者城市小巷的拐角周围路过时，都要这么默念为自己辩解。

菲律宾人认为万物有灵，而矮人他们的家园，遇到了陌生人的袭扰，需要陌生人的尊重，人们可以通过“ tabi tabi po ”祈祷来表达借宝地一过的诉求。

如果无礼的家伙，甚至是在隐秘角落随处大小便的话，胆敢摧毁家园的人肯定会面临他们的清算，因为矮人在诅咒入侵者时是无情的。

从那以后，自己在夜里外出时，无论是树丛里或者是街角，总会想起小姐姐说的“ tabi-tabi po ”，也牢记不要随地大小便，不要冒昧指指点点，打扰他人。

B:Aswang（阿斯旺）



截图来自“Trese”/ Netflix

阿斯旺，在菲律宾的民间传说里，是最有人气的恶灵之一，阿斯旺是一种邪恶的，变形的生物，具有狼人，吸血鬼和食尸鬼的怪诞特征。它的外观随区域而异，有的时候，它还会装扮成人类，甚至与人类繁衍具有阿斯旺基因的后代，混迹于人类社群中，为阿斯旺一族，提供新鲜人类血液及组织器官，以维持自己的特异能力。

通常，人们相信阿斯旺对刚死去的家人，或者将死之人的血肉是最垂涎的，所以为了防止亡故的家人尸体被盗被损毁，人们会在坟墓上放置尖锐的物体，防止阿斯旺会秘密潜入盗尸。

在本作中，阿斯旺族群寄生在人类社会中，构成了地下世界黑社会的主体，有明显的帮派特征，分别盘踞在海港码头和城市的中餐厅内。

前者相信有菲律宾历史中“水牛帮”（注：20世纪在马尼拉码头，由工人形成的自发帮会，仇视资本家，仇视外来者，维持自己帮派在码头的垄断权益）的影子。

后者，貌似充当了CHINA走私集团的代理人，所以为什么人肉餐厅会选择一处中式酒店的背景。当然，不管是那一帮派，只要违反了与特雷丝家族签订的异界人类平衡契约，特雷丝都是要出手过问的。

C：Ibu死神的使者（Emissary of the goddess Ibu）



截图来自“Trese”/ Netflix

这个角色，自然对应就是黑白无常啦。

不同于希腊神话体系的冥王或者东方神话体系的阎王，在菲律宾神话体系中，往生的世界统统在一个女神的掌控之下，在她的统治下，没有烦恼和烦恼，冥界的灵魂继续吃饭、工作和休息。这个女神的名字叫死神Ibu。

Ibu出自西班牙语，这个名字在国外超级流行！ 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埃及，在古埃及语中IBU是“心”的意思，也许人之身死，心却永恒。

在西班牙殖民者到来之前，吕宋岛的大多数部落，通过制作木乃伊来掩埋死者，但也有一些人将已故的亲人放在船上，然后将他们扔下河，顺流而逝，所以就有了传说中死神的使者，引导灵魂渡过冥河，前往永生之处，后来殖民者的体系建立，顺理成章运用了IBU这个名字。

但在以现代马尼拉为背景的灵探特雷丝中，通往冥界的道路是通过捷运MRT，在这里，借助使者之唇，讲述了亡灵列车较以往的冥河之船，前往永生之地的优越便利性。



截图来自“Trese”/ Netflix

PS：当MRT再次抛锚的时候，你就在想，有一趟亡灵列车借道驶过，驶向幽冥之所，所以这时要放松心情，一停二看三通过，别被单程列车捎带走就好。

D：圣特尔莫（Santelmos）



截图来自“Trese”/ Netflix

根据菲律宾神话，santelmos是火元素凝结核，凝聚了亡故者的灵魂，来自于相互战斗的火球，出现在发生事故或边界争吵的地方。

Santelmo的由来，按照菲律宾的传说，它是在河流、湖泊、海洋附近或在大雨中死去的人的灵魂，也有一说是在火灾中罹难的灵魂，迷失的灵魂看起来像一个火球，有人说它是为了报复那些可能对他犯过错的人。

在菲律宾的民间传说中，每到雷雨季节，田野和沼泽中会出现一种火球（球形闪电？），它弹跳并滚开，变成嘴里有火的野兽。

这时候，农夫和渔民会跟随它，他们走啊走啊，最后会被引诱到树林深处，然后他们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这个时候，被困者必须颠倒衣服才能突破圣特尔莫的屏障，然后他们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了。

在科学报告中，球形闪电是一种无法解释的大气电现象，虽然通常与雷暴有关，但它的持续时间比闪电的瞬间闪光要长得多。许多早期的报道说，球最终会爆炸，有时会造成致命的后果，留下硫磺的气味。

就特雷丝这部作品而言，她所依赖的圣特尔莫来自50年代发生在汤都的大火，在火中丧生的亡灵，凝结成火灵，当特雷丝需要帮助调查阿斯旺帮派的幕后黑手，闻到硫磺味时，很自然的想到，召唤出圣特尔莫帮忙查询线索。

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召唤火灵的方法，就是拨一个电话。

E：Lady White（白小姐）



截图来自“Trese”/ Netflix

大名鼎鼎的白小姐，白小姐是一个流行的鬼故事，不仅在菲律宾而且在世界各地都有各种版本。

在特雷丝的第一集中，我们就发现了菲律宾都市怪谈中，最具标志性的人物。

马尼拉的版本是在奎松市新马尼拉（New Manila）的巴莱特大街（Balete Drive）出没的传说。

在传说中，这位特殊的白小姐，在沿着这条特定道路行走时死于车祸。

有人说，她是在等待爱人的到来时死去的。

有人说，她是被心狠手辣的情夫抛弃后杀害的。

每一个都市传奇版本的一致细节都是一辆出租车被一位美女拦下并要求搭车，她从后视镜中瞥一眼，会突然全身血淋淋和瘀伤。

奈飞的制作严谨，包括这一集的白小姐亡灵，从路牌到这条街两旁的建筑，一一还原。



截图来自“Trese”/ Netflix

当然，在这部网剧里，白小姐都市传说有了新的版本。

白小姐，成为了马尼拉某腐败市长的情妇，后来市长为了与阿斯旺团伙苟合，把她当成了筹码，血肉献祭给阿斯旺，省的自己出场下手，留下把柄（估计某国包养情妇的贪官们做梦都想有这样的阿斯旺们为自己当清道夫）。

除了都市情杀，这部奈飞的都市怪谈剧，在编剧的过程里，更加入了对当下社会的讽刺与反抗。

注意：以下高能，略微有剧透，不喜者请跳过。

比如在第一集特雷丝中，市长这个角色，与China走私集团勾结，与阿斯旺集团做交易，用火灾赶走棚户区住户，用中餐厅容纳无家可归的棚户居民，转手卖给渴望人肉和鲜血的阿斯旺集团，同时再把土地打包出去开发房地产，再翻过头来和寻找失踪家属的选民，保证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给大家未来更美好的生活，希望选民在选举的季节里，支持他所在的家族连任。



截图来自“Trese”/ Netflix

这么666的套路，无疑是把菲律宾当下贫富不均的弊病，社会矛盾的根源，政治游戏的精髓，都用都市怪谈这种看似不可思议的三棱镜给折射了出来，入木三分。



截图来自“Trese”/ Netflix

警长明知这是一场戏，但是他的台词充满了无力的哀怨和愤懑。

就冲着第一集的这种腹黑程度，这部动画片，就值得不断追更下去，这部都市怪谈网剧，借助特雷丝侦探之力，掀翻了菲律宾和谐表层的小池塘，把资本主义苟合地下世界的诸般罪恶，一股脑告白天下。



截图来自“Trese”/ Netflix

有禽兽置身我们当中，其中有些是人类。
（There are monsters among us,and some of them human）

其实，这句话，翻过来，似乎更适合当下的马尼拉。

有人类置身我们当中，其中有些是禽兽。
（There are humans among us,and some of them monsters）

话说，从漫画改编成动画片的编剧，是菲律宾本地编剧，特么你们在大选还有不到一年的时候，这么折腾动画片，不担心惹恼了哪一方权贵，动画片被紧急叫停，自己被人间消失么？

可是，就是这样的网剧，无论是挤MRT三天两头抛锚的普罗大众，还是天天办公室吹冷气的政治精英，菲律宾朝野居然纷纷认为拍得好。

昨天，菲律宾独立日，有报纸出特雷丝的特别专题，庆祝特雷丝作为菲律宾民族鬼神文化的载体，把神神鬼鬼的文化，通过奈飞输出到了全世界，是菲律宾的民族文化瑰宝。

从上到下，大家丝毫不觉得自己的神鬼传说是文化糟粕，也不为里面辛辣揭露的当下症结和社会痼疾，而反思脸红。

也许，这是菲律宾，魔幻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