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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讨论] 柬埔寨诈骗团伙人口贩卖幸存者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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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8-26 22:26: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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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已回家“猪仔”的背影‍

因为高薪的引诱、向往国外工作、又或疫情下求职不易等各式原因,他们成为人蛇与诈骗集团的目标。幸从柬国逃回台湾后,他们希望不要再有其他受害者走入同样的恶梦。

从去年(2021)下半年,不断传出台湾人受高薪工作诱骗到柬埔寨诈骗园区,遭到殴打、拘禁、转卖、限制人身自由。粗略估计,恐怕有上千台人受害。

这些这些人为何前仆后继飞往柬埔寨?这场想象中的追梦之旅,如何成为难再回首的噩梦?本文直接采访了被贩卖到柬埔寨后幸运逃脱的受害者,从他们的亲身经历,了解他们是如何一步步落入人蛇、诈骗集团的吃人陷阱。

今年7月10日,伤痕累累的皮皮(化名),终于搭上一班从金边飞往台北的班机,并顺利降落在桃园国际机场,逃离了她在柬埔寨整整7天的梦魇──那是她人生24年来最可怕的噩梦。

6月底,本来在菲律宾旅游的皮皮,因为一位台湾人在社交软件上介绍她一份25000美元(171250元人民币)的高薪工作,辗转将她诱骗到柬埔寨一个专门从事国际诈骗的园区。

皮皮在6月25日的凌晨2点抵达金边机场后,一位身型壮大的台湾男子将皮皮先带往一间旅馆。

“我抵达金边后,护照就被没收,介绍我来的那位立刻‘拉黑’我,我才发现可能被骗了。”

那位男子表面上要她先休息,实际上已经在联系要交易她的诈骗公司。在皮皮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时,她在当日早上7点,被2名当地的中介,载往柬埔寨西哈努克市(Sihanoukville) 恶名昭彰的诈骗园区。

在她逃出园区前,一周内被“雇主”转手贩卖了4次。过程中,受4间诈骗公司人员虐待、拘禁、电击,扣押护照、限制人身自由,甚至是多次被性侵。

好不容易从诈骗园区逃脱回到台北的她,在休息2周后决心接受我们的采访。“是台湾人卖了台湾人,”皮皮在台北的一间便利商店里和我说。

“他们告诉我,我被卖了。接着要求我跟他们公司一起骗下一个人来西港,如果不做,就要殴打我,或把我卖到别家公司”,皮皮边说,双手仍有些颤抖。”

皮皮所在的诈骗园区,位在柬埔寨西南方西哈努克省(Preah Sihanouk province)的经济特区,该省拥有柬埔寨国内最大的港口西哈努克自治港(Sihanoukville Autonomous Port),简称西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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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趁机拍下的画面,揭露了柬埔寨诈骗园区的样貌。

光是西港的经济特区中,就有数十个不同名称的园区,一个园区中可能至少有几百甚至几千家诈骗公司,大部分由中国人设立,也有部分为台湾人所有。皮皮所在的园区叫作“皇沙园区”,里头由一栋又一栋的商业大楼、酒店和娱乐城构成。皮皮趁机拍下的影片,从她被拘禁的其中一间房间望出去,有些大楼仍在兴建,大楼之间则是未经整理的杂草丛和铁皮屋。

园区里还有“外保”与“内保”。“外保”是管理园区和大楼出入口的保全,他们大多配有枪枝;“内保”则专门帮诈骗公司打人,对工作不力的员工,有些就由内保来修理。这些诈骗集团,大多已经和柬埔寨的政要和警察打好关系,因此凡是进入里头,就难以从戒备森严的园区中逃出来。

皮皮后来得知,第一间公司用25000美元买下她。因为她拒绝了对方的指令,他们开始拿电击棒电她。

而这只是噩梦的开端。

当天傍晚,她就被以25000美元卖到下一间公司。这个价格正好是第一间公司花钱买下她的费用。

第二间公司里的工作人员买下她后,对她性侵,2天后,再将她以28000美元卖到第三间。

第三间公司以27,000美元将她卖到第四间。

第四间公司的老板,要她做“杀猪盘”工作,即通过交友软件,以情感诱骗他人钱财。她拿到一份35页的“诈骗手册”,手册上提供如何在7天内通过交友软件诱人投资虚拟货币的话术,包括如何先用国外旅游,如南非草原冒险经验来吸引人,再以高学历,如在香港理工大学就读,来循序渐诱。

皮皮再次拒绝。第四间的老板不只拘禁她、强暴她,也不给她饭吃和水喝,甚至叫她洗冷水澡。还好,她还能用手机上网。她趁老板们不注意,在她的社群账号上发文求救,拍下手上多条因奋力挣扎而留下的伤口。皮皮的姊姊,也向台湾外交部紧急联络中心通报。

“到第四家时,我已经说不出话。他们可能觉得我的精神不正常了,”皮皮声音微弱地回忆当时情况。第四间公司因为准备把她卖给第五间,懒得没收她护照。终于拿到护照的皮皮,联系上一位关注此事件的台湾YouTuber,并辗转在跨国民间组织协助下,联系上西哈努克省省长,再由省政府命令当地警察到园区,才顺利将皮皮救出。

今年24岁的皮皮,高职毕业后,本来从事健身教练、医美相关工作。但在21岁时意外怀孕。决定生下孩子的她,为了独自抚养女儿,加上还有债务在身,她进入八大行业(与卖淫有关的行业)。但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后,八大行业是台唯一被迫停业的产业。失去工作的皮皮,开始向海外寻找能快速赚钱的机会,也成为诈骗集团攻击的弱点。

6月时,在朋友的介绍下,皮皮联系上一位台湾的经纪人,微信账号叫做“洛洛”。对方先是提出酒店驻场工作,告诉皮皮“我最大的责任,就是让你安全,让你赚钱”。对话纪录中还说“我们不扣护照,不签约,不打扰私生活”,接着再提出一个25000美元的“包养单”,并附上一位中国年轻小开的照片。

“我们这边客人素质都很高”、“在外要保护安全”、“你放心,都安排好好”。因为对方同是台人,皮皮卸下心防,一步步被引入人口贩卖的陷阱。当皮皮抵达西港后,洛洛和她的朋友,都再也联系不上。

皮皮不是唯一的年轻受害者。被锁定或容易上钩的受害者,许多是在原来的就业市场里渐渐边缘的、背着负债喘不过气的、对经济安全特别焦虑或想搏一笔钱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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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出过国、身负百万债务的年轻情侣冠杰和怡安(皆为化名),以为出国工作是大好机会,没想到却陷入人蛇陷阱。

28岁和30岁的情侣冠杰(化名)和怡安(化名),也是今年3月在网络上接触到在台人蛇集团,最后被骗到柬埔寨西港的诈骗园区。情侣档本来在台一起开店,疫情期间,店关了,冠杰也背了百万负债。

当时他的一位十年好友,介绍他和怡安一份刊登在Facebook社团“偏门工作”里的职缺,是在一个名叫“新美高梅二期”的度假村担任游戏后台客服,工作内容写着:“月薪大概4到5万,月休8天,打字人员。去柬埔寨。”对许多人来说出国工作像是圆一场梦──尤其对从未出过国的冠杰和怡安来说。

冠杰说:“觉得能出国工作,应该是件好事。”

他们上了钩。在台的人蛇集团先提供精美的假冒公司简介,DM上还有健身房、情侣房等。人蛇也亲自接冠杰与怡安从外县市到台北的一间旅馆签约。中间甚至还帮冠杰付清2笔几千块的债务。“我当时觉得,天啊他们怎么那么好!”冠杰苦笑。

他们一条龙包办,带他们去办护照、做核酸检测,并在上飞机前几晚,就入住台北闹区的旅馆。3月11日,冠杰与怡安、冠杰的好友,与另外2位台湾人,共5人一起搭飞机到柬埔寨金边,并直接被送到西港。从接触台湾人蛇集团到出发落地,中间不超过一个星期。

受害者的面貌也非常多元,从年轻人到中年人,从高职毕业到国立大学毕业都有。有的人社会经验不足,也有人为了高薪一搏;他们之间,有人以为是去做单纯的工作,但也有人知道自己要做非法诈骗。

国立大学毕业、原本从事芳疗师的羽棠去之前想法单纯,未能逃过人蛇设下的完美圈套。

投资虚拟货币失利上百万的羽棠,形容自己一时“鬼遮眼”,沦为诈骗集团标价贩卖的“猪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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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他们从脸书上看到我出现在‘国外打工’或是‘国外旅游’的社团。他们可能从里面随机筛选,主动加我好友,问我有没有想出国打工1、2个月的意愿。”

羽棠说,她要使用本名受访,希望能警惕更多人。当时的她,正面临30岁的转职关卡。也因为投资虚拟货币失利100多万,急着想找到能快速赚回一笔钱的机会。出国工作,也一直在她人生的目标之中。

“他们会用一些假照片,形容那里环境很好。都是台湾人,不用害怕。过去包吃、包住、包机票。工作就是在线博弈的客服⋯⋯他们说都是正当,不是诈骗。”

羽棠形容当初会被骗,根本是”鬼遮眼”。4月初,两名人口贩子,用假名在Facebook短信中和羽棠说明职缺,接着和她约在台北一间快餐店碰面,签下一份非合约的”同意书”。

“我想说他们不会那么笨,要骗人还见面吧。”殊不知,当她抵达金边后,才知道同班飞机上包括她在内的6个台人:2女4男,都被同一个自称”台湾旅行社”的在柬中介收走护照,并带到一间餐馆。

他们都是接到同一组接机编号,接机广告牌上写着“VVIP1688”。

“我以为我们是Very VeryImportant People,结果是Very Very Important Pigs。”羽棠开着玩笑,笑说自己像“很重要的猪”,正准备被抓去园区贩卖。

冠杰也用了类似的形容:“一群卖猪的把我们买过去,再卖出去,我们被当成畜牲,不是人。”

羽棠和其中2位台生,一位30出头,一位40几岁,被送上一台旧旧的深色RV休旅车,开往位于柬埔寨南部的西哈努克省。约6小时的车程,沿途上的风景和台湾人蛇的描述落差很大。“沿路都很落后,我们在车上讨论,但那时候手机没有网卡。无法求救。”

一直到园区的第一间公司面试时,对方很坦白说,他们被卖了。诈骗公司用一人17000美元买了他们。当时羽棠心中很错愕惊恐,但想说他们没有正式签约,决定和另外2位台湾人隔天向老板辞职。

但老板听完后,就叫其中一位台生坐到他的旁边⋯⋯

“他就抓着他的头,开始在我的面前打他的头,他叫属下把电击棒拿过来,他就开始‘兹兹兹兹兹’,电他。‘你要不要做!你要不要做!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从9楼丢下去。’”羽棠吓到一句话也不敢说。

从台湾到柬埔寨,他们遭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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诈骗流水线

“柬埔寨诈骗园区现在的状况是极端恶劣严重,基本上整个产业都在进行犯罪行为,并且系统性地、有意图地,以强迫劳动、人口贩卖和奴役作为对人的掌控和赚钱的策略。”

英国人口贩卖研究顾问企业(HumanityResearch Consultancy)创办人江玉敏表示,她和伙伴开始注意到这类型的人口贩卖犯罪,并协助幸存者,是在今年7月初,她在柬埔寨的朋友告诉她有接触到一位刚逃出的台湾受害者。后来她们发现,受害者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整群人。

许多年轻人,急需钱,遭高薪工作机会诱骗、被贩卖到诈骗园区的案例,在2021年开始明显增加。根据相关数据,去年6月21日到今年7月25日,一共接到163个国人陈情被诱骗到柬埔寨工作、人身自由被限制;今年4月13日到7月23日,被诈骗至缅甸工作而向外交部陈情的有40人。200多位在柬国和缅国提出陈情的台人,目前只有52位顺利返回,仅四分之一。

受害人数,可能远高于官方掌握的数字。警方推估大约有上千位台人,在柬埔寨、缅甸被控制拘禁,下落不明。至今确认有一位台人已经死于西港的一个诈骗园区。接触到6位今年回国的受害者,每一位都有在园区里看到其他台人,而这些台人至今都还未回国。

长期与中国关系友好的柬埔寨,在2010年与中国政府正式签订协议,共同投资开发西港经济特区,总面积1113公顷,原以纺织服装、五金机械等产业开发为主,是柬埔寨最大的经济特区,也是中柬一带一路中以国家级合作的标志性计划。

一开始特区允许合法开设赌场、置产投资,引起许多中国投资商在此开设博弈产业,但柬埔寨总理洪森(Hun Sen)在2020年初颁布“禁赌令”后,西港的博弈产业渐渐开始转做诈骗,建起一个一个诈骗园区。

根据《半岛电视台》(Al Jazeera)今年7月的报导,西港经济特区内的赌场、酒店,大多都是由中国商人投资或拥有,这些商人多与柬埔寨高层官员友好──包括柬埔寨总理洪森在内。柬埔寨政府素以收贿闻名,美国国务院发布的《2022年人口贩卖年度报告──柬埔寨部分》(2022 Trafficking inPersons Report: Cambodia),不只将柬国从第2级(Tier 2)降至第3级(Tier 3,为最低层级),也强调“地方性腐败」阻碍整体执法行动。种种原因导致柬国诈骗集团更加猖狂犯罪,获取暴利。

羽棠被送到“中国城凯博园区13栋”,该大楼就位在园区出入口右边第一栋。所有宿舍都是男女混宿,一间有8床,她和2位台人进去后,都不被允许离开这栋大楼。

“我们大楼外有很多警卫守着,出入口也有非常多人。”羽棠在纸上画下园区里一栋栋的大楼。

“我们离园区入口很近,我(当时)已经在想要怎么用窗帘做绳子(从窗户逃)下去。”羽棠说,买下她的诈骗公司里,有50几个员工,办公室里摆满计算机与手机,一间办公室的获利每月可以达到百万美元甚至更多。除了同行新到的3位台湾人,她还有碰到1位本来就在办公室里的台湾人。

他们的公司有分诈骗部与人事部,诈骗部门负责骗钱,该公司以政客和有钱的商人为主要目标。羽棠则是被分到人事部,她被要求要骗20人来柬埔寨才能出来。如果不做,可能遭毒打、电击、拘禁或转卖。

冠杰和怡安,也是被分配到类似工作,但他们要诱骗的对象是外国人。被从台湾骗到西港园区的怡安,在采访时无奈地说:

“我们就用Google翻译,聊感情。聊到一定程度,再转给资深员工‘宰割’。”

她强调公司还有配合的外国女生可以和诱骗对象视讯。

但情侣档普遍认为,他们还算“幸运”没有被打,但有亲眼看到其他员工被修理,或是有时办公室音乐忽然放很大声,“就知道现在(隔壁公司)又在电击了。”冠杰说,虽然没有遭到肢体上的暴力,但精神上承受很大压力。

“在那边真的是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要死了”,冠杰叹气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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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虐流水线

被困在西港的受害者,不只来自台湾,最多来自中国,也有来自马来西亚、泰国、越南、孟加拉国和印度等国的受害者。

一对仍在金边的未成年中国情侣,他们本来想在家乡开一间纹身店,但在2020年被一位陕西省西安市的同乡骗到柬埔寨后,受困在西港1年多才被救出来。

男生在园区里被刀砍、被电击、被烟头烫。逃出来后,身上都是伤,前手臂还有被诈骗公司员工砍出约20公分的刀疤。他也提到,里面根本赚不了钱,诈骗公司会东扣西扣,连“键盘磨损、呼吸空气都要钱”。

“我不敢再回想里面的情况了,那里就是暗无天日……”17岁的中国年轻爸爸,和老婆养育着几个月大的小孩,一家3口在金边的住处。他们手头很紧,却不希望有人像他们一样经历这噩梦,于是努力为其他在柬埔寨出逃的受害者寻找庇护所、筹措急难救助的金援。

类似的诈骗园区除了分布在西港,也可见于柬埔寨首都金边、南部观光大城贡布等地。其他国家与城市包括缅甸、寮国、泰国、杜拜,都有类似的诈骗天堂。

注册于美国的全球反诈骗组织(GlobalAnti-Scam Organization, GASO) 向《报导者》表示,去年比较多受害者来自中国,但在中国强硬打击诈骗的政策下,今年受害者以会说中文的台人和马来人较多。“台湾人是目前我们听到第二多的”,GASO指出。

GASO是在2021年6月成立的志工自救组织,本来主要以打击网络诈骗,并支持诈骗受害者追讨金钱,但在接到柬国和缅甸被贩卖者的求救后,开始投入救援。GASO表示,在每个国家救援的难易度不同,其中因泰国、越南和马来西亚有大使馆施压,相对容易营救受害者。台湾和柬埔寨没有邦交关系,使得救援极其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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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杰和怡安在柬埔寨出逃过程中,见识到当地黑白道利益盘根错节的现实。

冠杰和怡安,因为担心受暴力胁迫,本来抱持着逃不走就乖乖做的心态。但冠杰“业绩”不好,曾面临随时可能被“转卖”的风险。“知道我可能要被转卖时,我就开始向外求救”,冠杰说,即使知道机会渺茫,也不能不冒着风险试试。

在园区内,大多还是能使用社交软件,像冠杰的公司只有在工作中会被要求交出手机给公司统一管理。他在下班时间,上网搜寻逃出柬埔寨的方法,起初先打台湾驻越南办事处的急难救助电话,和写陈情信给台湾政府,但都没有效。

后来冠杰联系上台湾的刑事警察局,台警提供西哈努克省省长的Facebook,但强调不保证可以成功。冠杰通过省长特助确认他们的确切位置和公司之后,他和怡安才顺利被警察救出。

但他们当时只被送到柬国的移民局,未真正脱离危险。因为他们后来发现,当地黑道白道利益盘根错结,“移民局的警察在飞机群(Telegram群组)里,准备要转卖我们!”怡安激动地说。

GASO解释,逃出后被扣押在移民局,警察还会问逃出者要不要“工作”。有些警察会将逃出者拍照上传到诈骗集团的群组,看有没有机会把他们卖出去,从中赚一笔,因为一个人就可以至少赚10000~20000美元。根据柬埔寨当地媒体《VOD》的调查报导,光是在一个写着“白鲨”的Telegram群组里,6天内就有125个贩卖人口的广告。

最后冠杰和怡安,是通过台湾帮派在当地的人脉,支付了3,000美元的赎金,才幸运地从移民局警察的手上被救出来。

怡安形容在园区困了3个多月后,终于和冠杰逃出来的感觉:“重生吧,还好没有死在那,原本真的没有想过可以回到台湾。”

羽棠也是通过西哈努克省省长的特助,在3天内逃出,并缴给移民局5,000美元的赎金。“(出来后)空气变清新,天空变更蓝了,感觉每个食物看起来都变好吃了”,羽棠形容着,那天西港下着绵绵细雨。

“真的捡回一条命。”

搭上从金边回台的飞机,羽棠没有觉得特别放松,因为知道还有很多台人受困在园区之中。她一回国,就开始帮忙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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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棠一回到台后,就开始帮忙营救受困柬国诈骗园区的国人。她强调,不管多么穷途末路,“请先珍爱生命”。

“最近在救3个人,2个找到,1个还失联”,羽棠一边受访,一边用手机和刚被救出的一位台受害者沟通。那位受害者,这段时间时常联系羽棠,在社交软件上传哭哭贴图。“他跟我说,‘我今天在休息时,梦到有人带我走了,醒来后发现只是一场梦’。”那位受害者,在柬埔寨西港的诈骗园区待了8个月后,顺利在7月底返国。

“网络的求职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不管你是多走投无路,如果你相信这个,等于是把自己的命给赔掉。关键词呢?应征海外工程师、海外游戏员、应征海外博弈客服、应征海外职场秘书、海外房仲,这几个只要是在东南亚地区,泰国、缅甸、柬埔寨都要小心。(如果)有包机票、包住宿,也都要非常小心。”

羽棠语重心长地强调,“不管你是在台被追债追得怎么样、在台多穷途末路、外面欠很多高利贷,请先珍爱生命。”

回到台湾的皮皮,必须吃安眠药才有办法入睡,晚上有时仍会梦到她被电击的画面。出外和人见面,也需要吃镇静剂才可以冷静下来。她会尽可能避开和男生单独碰面的机会,光是想到要面对男性,她就怕同样的噩梦再次发生。

“被骗了太多次,现在我不敢相信任何人。”

但皮皮并不想一直作为一位受害者。一回国,她努力找工作,每天去健身,并自己去看身心科,搜寻心理咨商的资源,希望让自己尽快重新回到正常生活。只是受的伤太深,时常还是会半夜焦虑到睡不着,或是哭着醒来。

“愿西港噩梦,能像海浪冲走一切折磨。“皮皮在社交软件上留下这句话。

即使会遭受网友攻击,或有人骂这群受骗的人太笨,皮皮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故事说出来。

“不想要其他人跟我受到一样的创伤”,皮皮说出她站出来的原因,“我爸说,什么都做不好没关系,不要骗、不要偷,人品要好就好。”

在英国创办社会企业,专注在人口贩卖研究的江玉敏强调,谴责的镁光灯必须聚焦在加害者身上。“受害者不该因此被笑笨或活该。不是信任或天真不该存在,而是犯罪不该存在。”

发生这些事后,皮皮没有退缩。她每天持续向非政府组织单位回报更多受害人的消息和新闻,并决定出席立法委员们共同召开的记者会,向大众露面,诉说她的遭遇。

“我曾经在里面过,虽然我不是什么有影响力的人物,但我想至少还能为社会尽一份心力。”皮皮在短信里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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