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科斯的白手套：一个垄断菲律宾制药业的华人家族

明绍宗朱聿键鼻

1986年2月25日，马尼拉的马拉坎南宫灯火通明。
楼上，老马科斯一家正在往LV旅行箱里塞珠宝，美金。

楼下，几辆军用卡车准备护送总统一家逃往克拉克空军基地，再飞向夏威夷。

老马科斯的时代结束了。

同一时间，菲律宾的商界与政界像是被集体按下静音键。

电话少了，会议取消，账册封存。

谁该逃，谁能留，谁会被抓，是摆在每个老马友军面前的问题。

而在这场秩序崩塌的清算预演中，第一个主动归还资产的人，不是军人，也不是内阁，而是一个药厂的华人老板。

他叫姚祖烈（Jose Yao Campos），菲律宾最大制药企业的幕后操盘者。



根据《华盛顿邮报》1986年3月30日报道，姚祖烈在政权垮台后，短暂前往加拿大，随后返回菲律宾。

主动联络新政府，承认曾为马科斯家族代持多笔资产。他递交了一份资产清单，包括：

197处房产，涵盖马卡蒂、奎松等高价值地段；

2500万美元现金，存于多国账户；

以及一批注册于巴拿马、安的列斯群岛和香港的控股公司。

新政府赦免了他全部刑责。他由此成为马科斯财阀体系中，第一个成功脱身的人。

药厂得以继续运转，家族保全结构。

而从这一刻开始，菲律宾也进入了一个更为精致的时期：不再清算政商共谋，而是管理它；不再问责旧资本，而是吸纳它。



1945年，马尼拉二战后重建，一切从零开始。

24岁的姚祖烈与华裔马里亚诺·谭（Mariano Tan）合伙在岷伦洛（Binondo）街口租下一间店，开了家名为联合药品公司（United Drug Co. Inc.）的药店，从美国、欧洲与中国香港进口现成药品。

锁定政府医院与中产家庭，用“便宜+稳定”切入战后混乱的医疗体系；

借助岷伦洛的华人网络，迅速打开药品批发市场。

但他们逐渐意识到：光靠销售药品赚不到长期利润，也掌握不了供应链。

那么，如果他们自己制药呢？

到1953年，公司正式改名为联合实验室公司（United Laboratories, Inc.），简称Unilab。

在马尼拉近郊建立了第一批药品生产工厂，开始仿制常用药物，如退烧药、抗生素、维生素等。

自有制造大大降低了成本，同时增强了政府采购话语权。

联合实验室很快变成一个系统性品牌：

不是制药技术有多领先，而是物流、分销、报价能力精确到可控；

能低头进乡镇诊所，也能抬头和卫生部谈批量采购。

菲律宾医疗体系的不完整，反而成了联合实验室的商业入口。

用便宜药堵上制度漏洞，是它的第一桶金；用配方专利拖延外资准入，是它的第二桶金。



真正的暴富，则从老马科斯（Ferdinand Marcos）时代开始。

1965年，马科斯当选总统。几年后戒严令实施，资本市场收缩、国有资产整顿，政权需要可信民间资本来接手那些不能写在账面的事。

而姚祖烈早在老马当国会议员的时候，就开始为其提供了竞选资金。而且，他很低调，不盖商场，不建大学，不捐款做公关。

他的联合实验室，就是完美的外包者。

做政府医疗采购的常规供应商；

替马科斯家族持有海外账户；

用几十个空壳公司做“反向投资”，让公权资金“变身”为私人股本。

据披露，姚祖烈管理的海外网络覆盖巴拿马、荷属安的列斯、香港、新加坡……大多数公司没有实体办公地，却出现在多个菲律宾政府合约结构中。

这些公司后来被追查为，马科斯家族的隐性财产网。

老马科斯逃亡后，新政府急需转型，但真动手清算商人，经济信心就垮了。

于是出现了主动归还，换取豁免的政治协议模式。

他不是被宽恕，而是提供对方一个妥协出口。

这才是菲律宾商人理解制度的方式：不是挑战它，是帮它维持运转——哪怕代价是部分资产被返还。
姚祖烈没进监狱，药厂没停产，家族资产也未被全面冻结。唯一被撤的是他的公众形象，但他本来也不在乎这个。
1999年，姚祖烈去世时，Unilab的年营收已超200亿披索，市占率超过30%。

此后家族采取多支系分管、多行业延伸的稳定策略，没把权力集中在某一人手中。

目前主要成员分布如下：

乔斯琳·坎波斯·赫斯（Jocelyn Campos Hess）：长女，Unilab核心决策人之一，维持制药主业，专注国内销售渠道巩固及中低收入用药市场扩展。

你可能不知道这家公司，但一定吃过他们的药：Biogesic（退烧止痛药），Neozep（感冒药），Solmux（咳嗽药）



何塞利托·坎波斯二世（Joselito Campos Jr.）：长子，掌控Del Monte Pacific Limited（总部设于新加坡），为东南亚最大食品加工集团之一，也是菲律宾本地食品品牌NutriAsia的幕后主导者。



没听说过这家公司？

但你肯定吃过他们的产品：



杰弗里·坎波斯（Jeffrey Campos）：次子，主理房地产集团Greenfield Development Corporation。

控制马卡蒂（Makati）与曼达卢永（Mandaluyong）古纳省（Laguna）等多个住宅区与商业园区开发案。



此外，家族透过信托基金、合资公司与境外注册架构将主要资产分布在菲律宾、新加坡、香港与美属萨摩亚等。

延续姚祖烈生前即确立的多层隔离、低调持有原则。

截至2025年，Unilab年营收480亿披索，市场占有率25%，仍为菲律宾最大制药公司之一，在国家医保采购清单中排名前五。

家族未曾涉足政治竞选、公开选边或财阀对抗。

始终保持着，低调赚钱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