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拾贝 发表于 12 小时前

长滩岛的沙滩上,一个孩子在细沙中写下了“欢迎”



长滩岛的沙滩上,一个孩子在细沙中写下了“欢迎”

我在长滩岛的早晨醒来。
风像一枚无声的邮票。
把咸味贴在我的舌尖。
海水退下去。
留给沙面一层薄亮。
孩子蹲着。
用手指在细沙里写下“欢迎”。
字迹弯弯。
又被浪头慢慢舔去。
我站在他身后。
不说话。
也只是看见光从棕榈叶缝里斜下来。
像旧日信笺的折痕。
会折人心。
摊贩推着手推车。
芒果切成方块。
汁水滴在塑料盒沿。
有苍蝇绕圈。
店主笑着说便宜一点也好。
他的笑声里有“生意”的味道。
也有疲惫。
我忽然想起北方的冬天。
热汤的白气在窗上起雾。
母亲打开窗缝。
说别闷坏了。
那声音被时间的海风吹薄。
却还在。
孩子写第二次。
仍是“欢迎”。
用力更轻。
大概是怕被海水带走。
也可能是知道一切终会被带走。
他笑了。
像一颗小小的贝壳。
在掌心发亮。
我买了椰子水。
吸管细又长。
冰凉碰到牙齿。
我被激得眯眼。
倒也清醒。
听见远处有人用他加禄语喊价。
又有人用英文回答。
语言相撞。
像礁石上碎掉的波。
“欢迎”。
我念出这两个字。
声音很轻。
像把一把钥匙递给陌生人。
又像把门轻轻关上。
身份在门缝里呼吸。
也在门缝里犹疑。
我想到来处与去处。
像潮汐的两张脸。
一张是拥抱。
一张是撤离。
我们在其间站立。
被抚摸。
也被推远。
太阳更高了。
沙面刺眼。
孩子跑去追一只寄居蟹。
足迹点点。
我把脚埋进沙里。
温热包住脚踝。
像迟来的拥抱。
却不说话。
海风里有烤鱼的烟。
盐与炭交错。
我听见肚子空了一秒。
又被嘈杂填满。
这岛如此热闹。
我却安静得像一块被翻过来的石头。
第三次的“欢迎”被完整留住。
浪花转了个身。
像在让路。
我想这也是一种同意。
是生活偶尔伸出的手。
不是拥抱。
只是点头。
我向孩子点头。
他说叔叔你好。
声音干净。
像新磨的玻璃。
我看见自己的影子被切成几段。
在不同的波纹里漂。
我没有多说。
也只是把椰子壳放回摊车旁。
付钱。
感谢。
然后走到阴影里。
让眼睛慢慢适应。
风又来了。
带着芒果和海盐的味道。
我把它吸进肺里。
像轻轻收下一个并不属于我的地址。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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