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已逝-铁腕总统拉莫斯，在忠诚与革命间纠葛的一生

jimmy肖明

菲德尔·拉莫斯（Fidel Ramos）于1928年3月18日出生在菲律宾邦阿西楠省林加迁市（Lingayen, Pangasinan）的一个显赫家族中，他的父辈在菲律宾政界历任要职，其父曾任外交部长，帮助菲律宾建立与华盛顿、新德里的外交关系，也由他代表菲律宾签署和成立东盟，成为其中一员。

拉莫斯的外祖母Crispina Marcos y Galimba与老马科斯的祖父Fabián Galimba Marcos是亲兄妹，非要排个辈分的话，现任总统小马科斯可以尊其一声表叔。

拉莫斯于1948年毕业于马尼拉国立大学；1950年毕业于美国西点军校获理学士学位；他还在世界著名学府伊利诺伊大学（University of Illinois）获得了土木工程硕士学位，后来在 1953 年参加了菲律宾土木工程国家统一考试，获得了全国第 8 名。



菲德尔·拉莫斯

借由美国的契机，拉莫斯先后参与了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

1960年后，拉莫斯回到菲律宾，先后成为武装部队非常规战争委员会主席、陆军特别空降司令、总统军事事务助理、助理参谋长兼情报局局长、武装部训练中心总指挥、保安军司令兼国家警察部队总监、菲律宾武装部队副参谋长等职。对于父亲是外交部长的拉莫斯来说，这样的升职速度是非常缓慢的。

其后拉莫斯升任菲律宾国家警察局的负责人，下属于菲律宾内政和地方政府部(DILG)，在1972 年马科斯宣布戒严令开始后，作为当时马科斯最身边的亲信“Rolex 12”之一，拉莫斯负责逮捕和拘留不服从时任政权的政治家、记者和学生领袖，且多次在公开场合维护了戒严的合法性和必要性。还承担了在戒严前夕强制关闭媒体之类的维护马科斯政权的大小任务。戒严期间军方曾突袭马尼拉神学院，理由是该学院窝藏叛乱分子。



菲律宾人民反对戒严

1981年戒严结束后，恰逢时任菲律宾武装部队参谋长（相当于中国中央军委，是菲律宾军权拥有者）Romeo Espino退休，拉莫斯成为候选人中的一员。然而，“Rolex 12”的另一位成员 -- 法比安·维尔（Fabian Ver），时任国家情报安全局局长，赢得了这个职位。

维尔与拉莫斯相比，同样拥有出色的智商和军事能力，他毕业于法学系，且同样在美国的军事系统下受训，且根据身边人的说法“维尔是100%马科斯的人，他会毫无疑问地盲目执行马科斯的意愿和命令”。对维尔忠诚的回报，马科斯对其的重用也是众所周知的，维尔不仅负责马科斯及其家人的人身安全，戒严结束后，军队的最高指挥权利，也送到了维尔的手中。而拉莫斯则继续任职菲律宾国家警察局长。



法比安·维尔

1986年，菲律宾政治动荡，时任总统马科斯为寻求合法连任，提前一年开启总统大选。大选结束后，戏谑的是，马科斯和其竞争对手柯拉松·阿基诺（Corazon Aquino）都声称对方舞弊，自己获得了52%的选票，赢得了新一任总统的职位。在马科斯和柯拉松·阿基诺双方各自宣布自己竞选胜利，成为总统时，另一位“Rolex 12”成员 -- 国防部长胡安·恩里莱（Juan Enrile）与其亲信企图发动军事政变，计划逮捕马科斯，辅佐新政府。

然而政变流产，恩里莱受到即将入狱的威胁，不得已前往寻求拉莫斯的帮助。拉莫斯也主动辞去职务，支持逮捕马科斯的运动。拉莫斯还联系了极具影响力的马尼拉红衣主教辛海棉（Cardinal Jaime Sin），以获得他的支持。辛海棉主教通过真理电台在几小时内动员了近百万人到国防部大楼为拉莫斯和恩里莱当“人肉盾牌”，以及在之后的几天参与支持柯拉松·阿基诺的游行集会。

2月22日下午 6 点 30 分左右，恩里莱和拉莫斯在国防部大楼举行新闻发布会，宣布辞去马科斯内阁的职务，并撤回对其政府的支持。三天后，柯拉松·阿基诺就任菲律宾第 11 任总统。拉莫斯、柯拉松以及辛海棉被菲律宾人尊称为“人民力量运动的建筑师”。



1986年菲律宾人民力量运动

与此同时在世界上的其他国家，1986年反对前韩国独裁总统全斗焕的运动，有70万人参与了抗议集会，美国政府扶持的新任领导人金大中回国参与抗议集会；南非反种族隔离运动1984-1989年期间受到民众空前地支持，最大的一场抗议活动约有80万人参加，直到1989年南非总统德克勒克上任后开始积极废除种族隔离制度。

这些事件都发生在柏林墙倒塌，美苏结束冷战之前，有人说这是因为东方集团日渐式微，美式民主赢得了最终的胜利，但事实仅仅是如此吗？全斗焕和马科斯本身就是美国军方扶持的政权，作为被大国扶持的博弈选手，腐败独裁的全斗焕和马科斯政权不符合美国政府想要塑造的自身正面形象，转而扶持继任的金大中和柯拉松·阿基诺，罪恶身份由全斗焕和马科斯来担任，正面形象由美国继续维持。

而种族隔离制度长久以来便是非洲地区黑人遭受不公平待遇的缘由，非洲人民自17世纪以来长期抗争，但一直没有结果，南非与菲律宾和韩国在相近的时期同样走向民主制，跟东方集团没有什么联系，反而可以说是为了维护美式正面形象而推行的政治制度。历史总是被胜利的人书写，大国博弈下，拉莫斯精准看清了局势，抛弃被厌恶的，拥簇被选择的，这也为他其后的总统任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大国博弈，小国选边

由于支持柯拉松出任总统，拉莫斯被任命为菲律宾武装部队参谋长，获上将军衔，与其一同宣誓效忠的恩里莱则继续任职菲律宾国防部长，在恩里莱与柯拉松矛盾升级，于1986年11月11日辞职后，拉莫斯被提拔为国防部长，直至1991年。

由于与恩里莱的矛盾无法调和，再加上被流放的马科斯在军队中拥有大量的关系网。在柯拉松执政期间，菲律宾曾9次遭受大大小小的军方政变，其中规模最大的一次发生于1989年12月1日至12月9日，精锐的侦察兵、游骑兵和海军陆战队开动战机，对菲律宾军营、海军基地、空军基地以及总统府马拉坎南宫进行了一系列攻击。拉莫斯负责坐镇警察总部克拉姆营监视危机，由于双方力量悬殊，柯拉松政府最终寻求美国的军事援助，得以安全度过任期。

频繁的军事政变令投资者心生退意，在柯拉松总统任期内几乎每天都会经历持续4-12 小时的停电。尤其是1989年对战期间，政变军盘踞Makati商业区，商界领袖估计，该叛乱使经济至少损失15 亿美元。时任副总统萨尔瓦多·劳雷尔（Salvador Laurel）甚至公开要求柯拉松辞职。



柯拉松·阿基诺登上时代周刊封面

1992年6月30日，拉莫斯接替卸任的柯拉松出任总统，在选举期间，拉莫斯以23.58%的得票率险胜对手亚姆·圣地亚哥（Miriam Santiago），拉莫斯的选票同样受到舞弊质疑，因为开票前五天一直是圣地亚哥领先，在经历了一场蹊跷的全国性停电后，拉莫斯的选票变成第一。

在拉莫斯担任总统的六年任期內，成立了能源部，建造发电厂，向独立发电商颁发许可证；也推行了建设-运营-转让（BOT）计划，发展基建；成功稳住可能会崩溃的菲律宾经济，保持政治稳定及改善菲律宾的民主自由环境，在他执政的最后几年，拉莫斯试图修改 1987 年宪法，试图延长自己的任期，但这一行为遭到时任副总统埃斯特拉达、前任总统柯拉松以及红衣主教辛海棉的集会制止，该场集会在黎刹广场汇集了50万民众。



1998年拉莫斯国事访问五角大楼

2001年，拉莫斯、柯拉松以及辛海棉三人再度联手，弹劾了时任总统约瑟夫·埃斯特拉达（Joseph Estrada），埃斯特拉达是亚洲首位被弹劾的总统，他被指控贪污了政府的7千万美元。不得不说，虽然菲律宾不是政教合一的统治类型，但是宗教对菲律宾的影响是源远流长的，辛海棉作为宗教领袖，对菲律宾的政治走向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想要多多了解菲律宾，宗教是一个不错的入口哦。



2001年菲律宾人民力量运动

在那之后，拉莫斯的主要事迹和成就有：代表菲律宾起草东盟宪章；成为博鳌亚洲论坛董事会主席；参与新兴市场全球会议的联合主席论坛（EMF）；担任联合国驻缅甸特使一职；也是多个其他私营组织的成员之一。

2016年，拉莫斯支持莱尼·罗布雷多 (Leni Robredo) 成功竞选副总统。2022年7月31日，拉莫斯因新冠并发症去世。拉莫斯的五位女儿中没有直接从政的人士。

出生于优渥家世的拉莫斯有着丰富多彩的一生，他的政治倾向与我们背道而驰，中年也曾郁郁不得志。三次反抗游行奠定了拉莫斯一生的高光时刻，也阻止了他连任总统的野心，他反抗马科斯独裁不见得真想反，说到底还是利益至上。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跟不上的人必将成为落伍者，必将被历史所淘汰。历史只会眷顾坚定者、奋进者、搏击者，而不会等待犹豫者、懈怠者、畏难者。对于这位菲律宾前总统，您怎么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