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南话是如何影响菲律宾语的？

jimmy肖明

记载原始他家禄语的石头

菲律宾是一个受外来文化影响较深远的国家，菲律宾的国语菲律宾语（他加禄语Tagalog)便是菲律宾受外来文化影响较深远的例证之一。

而源自晋江话的咱人话（Lán-lâng-ōe），即菲律宾闽南语，也是菲律宾语的重要来源。咱人话，是菲律宾流行的一种福建话（闽台片闽南语）之变体，现今还保存着浓厚的晋江腔。菲律宾华人中有高达98.7%以咱人话作为母语。咱人话中有很多来自菲律宾语和粤语的借词，也有大量的口语词汇。“咱人”是菲律宾华人的自称，比如中国菜叫做“咱人菜”，汉字叫做“咱人字”。


1593年西班牙传教士编写的闽南话汉字天主教传教手册第一页

而同样，菲律宾语中也有许多咱人话借词。不过，闽南语仅仅是菲律宾语的来源之一，他家禄语的语源还有，菲律宾其他200多种土著语言，再加上历史上和现代不同时期所吸收的印度语、马来语、西班牙语、英语、阿拉伯语等等，所以说菲律宾语天生就是个各种语言的大杂烩，可以说是世界上最丰富的语言之一。比如说，连国名“菲律宾”（Philippines）这个词都来自西班牙语。

菲律宾语中存在着为数不少的外来借词，正如语言学家萨珀尔(Edward Sapir)在《语言论》中所指出的那样，“一种语言对另一种语言最简单的影响是词的‘借贷’，只要有文化借贷，就可能把有关的词也借过来”。


菲律宾中式快餐连锁商“超群”的标志

而菲律宾语中闽南语借词的产生正是菲律宾群岛与闽南地区密切文化交往的结果，这些闽南语借词不仅起到了承载文化信息的作用，而且还记录了闽南移民的来源以及文化交流的不同媒介和方式。

菲律宾语中闽南语借词在于历史、社会等方面原因。

其一，早在宋代就不断有闽南人来菲谋生，至近代更是大批前往，中间从未间断。有关资料表明，菲律宾华人中98%祖籍在闽南地区，闽南语成了菲华社会的通用语言，甚至成了菲律宾的商业语言。

其二，华人在菲律宾的经济力量较强，尤其是在商业领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而华人经营的范围又多与日常生活有关，因此与当地人的交往十分密切，这种社会环境无疑为借词的产生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其三，华人大都集中居住在经济较发达的主要城市，以经商为业。华人的这种大分散小聚集的居住方式为他们保留本族文化并向外族扩大影响提供了有利的条件，大大促进了闽南文化的传播。


建于1972年的宿务定光宝殿（Cebu Taoist Temple）

我们知道，任何一种语言接受其他语言影响的情况，都和这种语言的民族与外族接触的历史相呼应，正是由于这些历史、社会的原因，使得借词几乎都来自于闽南语，其他华人众多的东南亚国家的语言也有与菲律宾语类似的情况。

菲律宾语中闽南语借词的主要特点之一是绝大多数都与日常生活密切相关， 不少词反映了中国或闽南特有的事物。

闽南语	菲律宾语	闽南语	菲律宾语
白菜	Pechay	豆花	Taho
春饼	Lumpia	豆芽	Toge
虾米	Hebi	豆腐	Tofu
锁匙	Susi	咸饭	Kiampong
咸菜	Kiachay	豆油	Toyo
面线	Misua	烧包	Siopao
肉粽	Machang	烧麦	Siomai
捞面	Lomi	米粉	Bihon
拉面	Mami	饺子	Gyoza

菲律宾语中的闽南语借词

以上这些闽南语借词所反映的内容都是中国或闽南所特有的，值得一提的是，食品类的词在借词中占了最大的比重，有人曾编制了来源于闽南语的381个他加禄语单词表，其中20%是有关食物和烹饪法的。这不仅说明了闽南饮食文化对菲律宾巨大的影响，而且也说明了两地人民源远流长的交往史。

如果我们将菲律宾语中来自闽南语的借词与来自西方语言(西班牙语、英语)的借词作一比较的话，我们不难发现，来自西方语言的借词多与科学技术、政治、军事等有关，且不少是抽象名词，而来自闽南语的借词却是与当地人的日常生活密切联系在一起的，它们已经完全融入了菲律宾社会。


菲律宾街头随处可以的豆花（豆腐脑）小贩

菲律宾语中闽南语借词的主要特点之二是绝大多数是采用音译的方法借过去的。上面我们所举的那些例子都是用这种方法借过去的，这些词闽南语发音和和菲律宾语发音几乎毫无二致。

另外，也有一些借词与闽南语的发音略有差异，这是因为在借用时根据菲律宾语的语音系统作了一些调整所致，例如:甜諽(年糕)，闽南语发音是Tǐke ，菲语发音为Tìkoy；味精，闽南语发音Bizing，菲语发音为Bitsin。菲律宾语是借鉴西方语言发明出来的拼音文字，因此在向其他语言借词时，易于将外来词音译为借词，这点与闽南语文中借词的产生有着很大的不同。


历史超过400年，据说是菲律宾现存最古老建筑的宿务叶氏古宅（Yap Sandiego Ancestral House）。

《语言与文化》一书中曾说过，“从语言借字的分析，可以看出文化的接触和民族间的关系，这恰好像考古学家从陶器、装饰品和兵器的分布可以推出结论来一样”，菲律宾语中来自闽南语的借词虽然在数量上并不是太多(大约在2 %左右)，但它却从一个侧面真实生动地反映了闽南移民与菲律宾土著文化交流、相互融合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