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在外交上失去菲律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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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菲美“肩并肩”联合军事演习中的一幕
菲律宾军方2月15日宣布，菲律宾将在今年4月与美国举行2015年以来规模最大的“肩并肩”联合军事演习。

菲律宾陆军总司令罗密欧·布劳纳（RomeoBrawner）将军向媒体表示，本年度的“肩并肩”菲美联合军演将从4月8日开始，参演部队约9000名海军、陆战队、空军及陆军，其中美军5100人。演习包括实弹操演、军机攻击、都市战以及抢滩登陆等项目。

布劳纳说，“我们进行的所有这些演习都是为了回应我们将来可能要面对的种种威胁，无论是人为的还是自然的。”

他最后表示，演习将强化两个长期条约盟友针对现实世界挑战的能力及准备程度；这次的演习将涉及许多活动，不只是提升两国武装部队的作战能力，还会有一些非传统性演练内容，比如人道救援和灾难响应等。


3天前布劳纳在新闻发布会上

今天（18日），小马科斯在碧瑶市举行的2023年度菲律宾军事学院（Philippine Military Academy）校友返校节致辞时说：“我们看到地缘政治的紧张局势正在加剧，这不符合我们对和平的观念，而且对我们国家、本区域和全世界的安全与稳定构成了威胁。”

他表示：“我们不会让这个国家失去一寸领土。我们将继续依照我们的宪法和国际法，维护我们的领土完整和主权。我们将与邻国合作，以维护我们人民的安全和保障。”


小马科斯致辞视频截图
小马科斯在去年当选之初，国内和在菲华人普遍感到乐观，预期他会按竞选期间所言，维持前总统杜特尔特的亲中反美态度。但在今年开年不到两个月，小马科斯一连串的外交举动，已经翻转了过去六年菲律宾的外交路线，也影响周边地缘形势。

也就是说，新总统的立场导致中国对菲的影响力骤然下降，似乎已经在外交上失去了菲律宾。

东南亚国家在强权之间擅长外交对冲。小马科斯1月初高调访问北京，中国是他上任后在东盟以外的第一个出访地，也是中国放弃清零政策后，首位到访的外国元首。此行两国发表了联合声明，宣称将加强中菲全面战略合作、发展双边贸易，以及妥善管控南中国海分歧。



但实际上，小马科斯去年6月上任后，就试图强化菲律宾与美国的关系，尤其在美国众议院议长佩洛西访台，引致东亚局势紧张后更显迫切。他在竞选时虽表示会与中国建立更紧密关系，但当选后则扬言“如果没有美国作为合作伙伴，看不到菲律宾的未来。”

菲律宾曾经是美国极少数的海外殖民地，美菲的传统历史关系非比寻常。两国在1951年已经签订共同防御条约，是美国在亚太的安全条约盟邦。就结构层面上而言，菲律宾在社会和军事上都极为亲美，在东南亚算是与中国关系最浅的国家。在冷战和越战时期，菲律宾和台湾皆是美国军事盟友，苏比克湾更是美国最大的海外海军基地，太平洋第七舰队的第二总部（第一总部为夏威夷）。


小马科斯去年9月访美期间与拜登会面
美国在冷战支持老马科斯独裁政府，后者下台后也流亡赴美，与马科斯家族有深厚渊源。但是到了杜特尔特时代，由于他的个人作风和民粹善变，菲律宾外交上才意外地转向中国；奥巴马政府批评杜特尔特在反毒行动的不人道做法，也激化后者的反美情绪。

可是到了小马科斯上任时，中美关系已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东南亚日益感受到来自北方政治和军事压力。在此背景下，菲律宾社会和军方的传统亲美态度，重新发挥作用，外交上的结构因素超越领袖个人意志。


小马科斯月初会见美国防长奥斯汀
在华盛顿担忧台海形势加剧之际，美国和菲律宾在2月初达成协议，让美国在菲增加四个军事基地的使用权，即共有九个基地可供美军部署装备、轮换部队。美国尤其认为吕宋岛的基地极具战略价值，一旦中国武力犯台，可以起军事牵制作用。

继美菲防务有了突破，小马科斯2月出访日本时，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同意以优化灾害救援、人道派遣自卫队等事项，深化安全保障合作。小马科斯甚至说，对菲律宾与日本和美国达成三方安全协议持开放态度。

近期菲律宾的外交举动还不仅如此。在2月14日情人节当天，小马科斯还透露曾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通电话，表示会与乌克兰一起，寻求以和平方式解决冲突。这是新加坡以外，东南亚另一个以明确态度表达反俄立场的国家。



2016年杜特尔特访问中国时，在北京公然宣称要与美国分道扬镳，他的亲中立场基本上是从经济角度出发。反而美国近年对美菲共同防御条约的第四条款，给予更清晰的确认，2019年国务卿蓬佩奥就宣示，任何在南海对菲律宾部队的武装攻击，都会使第四条款的防御机制随之生效。

菲律宾在防务上与美国有悠久渊源，不同世代的军官均受美式训练，美军也在菲南协助反恐行动。中国不断扩大在南海的军事部署，助长了东南亚国家的担忧心态。因此杜特尔特在任的后期，对美强硬姿态已有所降温。他在2022年3月就曾表示，如果乌克兰危机蔓延到亚洲，马尼拉准备提供美国所需的任何军事设施。

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ISEAS–Yusof Ishak Institute）近日发布的《东南亚态势：2023》显示，超过八成（87.5%）受访者相信台海冲突会给东南亚带来负面影响，并有近三成受访者认为东盟国家将被迫选边站。若在中美之间选边站，菲律宾的受访者有78.8%选择美国，为东南亚各国中最高。如今小马科斯因应地缘政治变动，迅速调整或是重回传统亲美路线，对北京无疑是一时的失落和挫败。


《东南亚态势：2023》的调查

美国在奥巴马和川普时代冷落了东南亚，但美国一旦确立战略方针，就能迅速反应和行动，重新巩固在东亚第一岛链的战略部署。

从这段中菲外交发展而言，政治精英的个人取向，无法超越现实的结构因素，以及地缘政治冲击，在变动的世界里，结构依然重要。国与国之间的双边关系，也常受各国内政和选举政治的影响，对华政策因党派轮换而改变。最后，中国高层精英的权力博弈和路线选择等，也会影响中国对外关系，甚至是当前对周边外交和经贸的最大变数与风险。